“知道是知道,可这矿场不是咱们的。”
李肆叹气,关凤生也像是一瓢冷水浇到了头上,呆呆无语。
没错,这是钟老爷的矿场,这位“资本家”
管治他们这些人的原则就是,吃饱就好。
他们炼出钢来,也会被钟老爷压榨得不剩几根毛。
虽说在这个时代,懂得炼钢的人可是高级技师,去了佛山当炉头,一年少说也能挣个二三百两,可他们身上还背着钟老爷的一大堆债呢,想跑都没得跑。
过了一会,关凤生振作起来,炼不成钢,能省出木柴钱来,今年也能喘上一大口气。
稍微挪腾一下,李肆这边的皇粮问题就能解决。
在这年头,书就是金科玉律,别说那些大字不识的炉工,就连关凤生也深信不疑,就只那田青还不甘心地硬着脖子。
“要砖,要铁扇叶,要人工,矿场上都有,还要你花什么钱!
你当头儿,咱们都听你的!”
这矿场都是由关凤生拉扯起来的,有他的支持,事情就一帆风顺了。
李肆要做的事很简单,给这座炉子加一个蓄热室。
这个时代的冶铁炉都是敞开的,燃料的热效率很低,用耐热材料作一个蓄热室,把燃料的热效率提升上去,消耗也就少了。
这个蓄热室更大的作用其实在于提升炉温,可以用在炼钢上。
冶炼生铁的炉子温度最高不到1200度,要熔化钢水得到1600度。
只是现在没有足够耐热的材料作炉子,而且这座矿场也是钟老爷的,没必要动炼钢的心思,所以李肆只是拿出来替矿场节省木炭银子,同时,为他下一步计划作技术积累。
他要卖田产,不止是为了这座炉子,下一座炉子更重要,那是自家的炉子。
借着改造冶铁炉的功夫,李肆又跟炭头邬熟络上了。
这个叫邬亚罗的人,名字颇为现代化,可人却土得掉渣,确实,他干的就是烧土烧木柴的活。
除了烧木炭,他还兼着烧炉砖的活计。
设计图其实都在李肆脑子里了,整个白天,忙乎的就是解说的工作,烧砖的烧砖,打铁的打铁,木工也挽起袖子开干。
矿场上经常自己置办工具,李肆这事,也只是个小工程,凑些边角料就能解决。
周围那些矿场护卫向来不干涉矿场的工作,他们的任务只是盯住了矿石和出炉的生铁,钟老爷也不会关心冶铁炉子要怎么折腾。
夜晚,李肆在床底下一阵翻腾,将几个大木箱子拖了出来,打开箱子,顿时淹没在一大堆线装古书里。
他是被自己白天随口胡诌的话给提醒了,李老爹到底给他儿子留下了什么书?
大半都是跟四书五经有关的东西,李肆懒得去翻,就一本本地扫着封面,一只只箱子的箱底都翻过了,依旧没见着什么好货色。
无所谓了,反正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也应该够用,找书也只是想着在必要的时候能挡住关凤生等人的疑问。
懒懒地翻起最后一只箱子,拿起一本书,封面上的四个字赫然入目。
李老爹,你当真是普通的读书人吗……
李肆心情激荡,《天工开物》!
仔细一翻,还是崇祯十年版!
最早的版本!
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后世被誉为“世界上第一部关于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综合姓著作”
,欧洲人称之为“中国十七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