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
余悸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准确抵住他心脏最疼痛的地方,或许轻柔渗透,或是刺进利刃。
每一段过往,他都难以释怀,所以他怎么能不恨余悸呢?
他被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里,不得挣脱。
可最后的最后,他想起的,依然是视野里漫天光束聚焦过来,余悸把他推下去,一个人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那一次,他掉了下去,从此再也没能出来。
他矛盾着,纠结着,逃窜着,明明得到了自由,又忍不住频频回头,一次一次朝着余悸看过去。
他想他真的很讨厌余悸。
也讨厌这个被余悸吸引着的自己。
痛楚汹涌而来,他恍恍惚惚,又浑浑噩噩,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可痛楚散去时却也如退潮一般,就那么汹涌而去了。
像是经历过一整个伤痕累累的人生,醒来时就算眼角还挂着泪,可痛觉终究还是散去了,他沉溺在熟悉的浓郁香味里,意志好像就这样渐渐被攻陷掉了。
他恍惚着睁了睁眼,可眼皮太沉,他没能睁开,恍然间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叹了口气。
叹得很轻,带着长长的尾音。
他好像被人给抱在了怀里,抱得很轻,可有时又好像抱得很重。
他不知道。
等他真正醒来,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盖在身上的丝绸软被平坦垂顺,几乎不见一丝褶皱,这不是他的风格,是另一个人的风格。
闭了闭眼睛,又困乏地眯了一会儿。
再睁眼,余悸在床头站着,处变不惊,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还没缓过神,余悸开口:“起来吃饭。”
他想,余悸好像真的很执着于叫他吃饭。
可他其实不饿。
他只是觉得累,不是身体累,一晚上过去,被信息素安抚好了的身体其实很舒服,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舒服,他是心里累。
那些一段又一段的记忆和上涌的矛盾情绪让他感觉太累了。
他没有办法原谅余悸,原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每一段被刺痛的回忆,再次想起来,都要重新原谅一次,这样的原谅太沉重了,他做不到。
或许他是可以试着尝试看看的,他跑出别墅的那天就说过了,那是余悸唯一能在他那里获得一丝原谅的机会。
余悸放他走了,所以他也该说到做到才是。
可余悸没有要他原谅。
余悸做过选择了。
余悸的选择是淡出他的人生。
这种感觉比想象中更加难受,错的是余悸,可真正离开的人也是余悸。
余悸不在他面前求取一丝原谅,头也不回地踏出了这段泥泞的过往,把他一个人丢在了悲伤之地。
只有他还停在原地。
好过分的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