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絮絮叨叨之间,已将整场风波定了性。
准太子妃裴安素当朝面圣,并非为太子失德一事前来。
恰恰相反,太傅嫡幼女裴安素,字字句句都在夸赞太子仁德,坚守女德女诫从一而终,为免退亲损毁裴氏名声,甚至不惜一死。
皇帝当朝允诺,愿将婚期延后三年。
而太子失德一事,本因太傅血溅金銮殿而起,最终却因太傅之女自戕于朝堂之上而结束。
大司马像是置身于整场风波之外,直到皇帝带着小心翼翼试探性地一再询问,才含笑冲着帝王点了头“圣人所言极是。
太子仁孝,裴氏贞烈,确为良配。”
年轻的皇帝欣喜过望,而中令裴郡之一语未发,只目光深沉地低下头。
东宫之中,泰安半靠在太子的笔洗上,有些担忧地问他“你这招能行吗”
太子慢条斯理地悬腕,缓缓在纸上写下一笔。
当日裴家灵堂之前,小太子低声又迅速地对裴安素说“你我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太傅不在,无人做主退亲。
你只要在朝堂上坚守女则女诫,无论中令如何攻讦,都断然不会出事。”
裴安素苦笑着回他“如今情状,我已是半个死人。
再不搏这一把,便是不想死也得死了。”
裴家一月之内,已有数次遣人递话,字字句句都让她识大体懂大局,为报父仇舍弃性命。
“先是暗示我吞金自戕,”
她脸色惨白,小声说,“祖母拼命拦下,不得已承诺以命换命。”
小太子眉梢高挑“你是说,裴老淑人会替你去死”
他面色一变,又说“不,即便是如此,你也难逃一死。
本朝百年国祚,从无一女得与皇室退亲再嫁。
裴家要废我,也要自己的名声。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裴安素缓缓点头,从乌黑的发髻上抽出其貌不扬的碧玉发簪,递给太子。
那玉簪一头圆润通透,另外一端却磨得锋利无比,吹发即断。
“中令已名言,祖母死后,要我趁此机会击登闻鼓叩拜宫门。
金銮殿上,再以玉簪当朝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