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依旧还处于一种恍然的状态之中。
她似乎没听明白那个妖医在说什么,脑子空荡荡的,喃喃重复:“有身子?”
几分钟后,她才勉强理解了妖医意思。
自从九郁被杀,她被沈长离带回妖王宫后,她的月信就一直不准,经常动不动几个月不来,来了后,一次能持续半月,之前在宫中的时候,红叶一直想帮她调养身体,但是收效甚微,后来去了王府,因为每日她要做的活实在是太多,也没有条件给自己调养,就由着它去了。
白茸迟缓地意识到,她好像确实已经两三个月没有来过月信了。
她自己也习过药理,她费力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手搭在腕上,给自己把脉。
随着感受到脉象,她的心一分分沉了下去,她的脉象很虚弱,但确有滑脉之相,反复确认了两三次,依旧是如此。
滑脉圆润走珠,确是有孕之相。
她甚至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次怀上的,沈长离每次都要弄到尽兴为止,并且从未给她喝过避子汤。
妖医看她这样,摸了摸自己胡子:“小娘子自己会把脉,如何,是怀了吧?”
这妖医以前是一个高官专门养在府上,给府邸女眷看怀的,对这方面很有经验,一看她这模样,其实便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
白茸看向自己的的小腹,腹部总体依旧是平坦的。
她眸子依旧麻木,只是呆滞坐在那里。
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几乎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我,我也不清楚……”
她嘶哑地说,“或许是吧。”
“姑娘,你是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孩子爹知道你有身子了吗,你想办法让他在外头托人打点打点,至少给你换个囚室,多少过得舒服些。”
妖医旧话重提。
“看你这月份还不大,打头两月最危险了,你这应是头胎吧,你太瘦,怀不住,不看顾好身子,很容易小产。”
白茸呆滞了片刻,她想用手抚摸一下自己的小腹,可是她细弱的手腕被沉重的镣铐锁住,够不到自己腹部,只能作罢:“它爹爹……不在了,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
妖医也明白了,眼光带上怜悯。
也是。
否则,一个男人怎么会让自己怀着孕的媳妇落到如此处境,多少都会在外奔走运作一下,这姑娘看起来文静秀气,也不像作奸犯科之人,却不知为何有如此重刑犯才有的待遇。
北狱分为三层,越往下囚犯犯下的罪行最严重。
妖医是因为高官犯事后被抄家,他被牵连,因此也被送到了这里,没想到,会在囚室中遇到一个这样漂亮纤弱的女人。
“明日便该提审你了。”
妖医说。
“你最好小心一些。”
他说,“最近林大人也随王上出征,如今掌刑的大人名周市,是出了名的狠心狠手。”
他想起那个叫做周市的酷吏和他手下折磨人的百十种花招,便不由得打起了寒颤。
“你还带着身子,这该如何是好啊。”
他头疼地说,“不然,你直接往上汇报一下,或许孕妇可以有些宽宥。”
按照妖律,孕妇确实可有宽宥,非谋反重罪不收监,并且可以罪轻一等,他看起来,这姑娘入狱的时候应该也是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的。
白茸呆呆的,摇了摇头。
“阿叔,可否暂时替白茸保密此事。”
她嘶哑地说。
因为之前刚出刑过一波死囚,因此三层监狱很空,如今醒着的囚徒不多,白茸的囚室和妖医囚室正巧挨着,两人说话声音都不高。
她本能畏惧沈长离知道这个孩子的消息。
如今天亮了,一丝丝晨曦从地牢缝隙中费力钻了进来,照亮了这个阴湿的囚牢,地面上半干不湿,透着一点让人胆寒的暗红,有几缕不知是何种动物的毛发,混着残留的肉渣肉末,都黏着在这湿滑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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