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颜下意识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线,想,她还没见识过日升而明,日落而昏的景象,如果不是境遇不太对,也许她会在外面到处转转,体验一下黎明与黑暗的感觉。
听说凡间的天黑了的时候,天上能看见圆月与星辰,昼夜异常分明。
就像烛龙睁眼和闭眼时造成的异象,每一天都无比完整。
不像大荒,霞云起天微明,霞云落天微明,金乌飞来了飞走都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时间就像是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延展线一样,走到不想再走,然后形成抬脚的习惯。
在天缘殿看卷宗的时候,她常常不明白这个现象,三界好像到处都在变着法子地追求永恒,她不太理解永恒为什么是一个美好的词汇。
虽然千颜并没有觉得厌倦,但多变的生活不够精彩吗?
大概是天塔的变故影响范围太大,千颜罕见地在这种地方产生了情绪上的波动。
一整天毫不停歇的思考使她思绪陷入了短暂的昏沉,随着天色逐渐黯淡,躺在柔软舒适羽床上的千颜意识缓慢下沉,室内也随之陷入了安静。
本应在驱动时出红光的纱衣闪烁出微弱的白光来,极其细微地晃了一瞬,缠绕在千颜手腕上的红线被缓缓点亮,若不细看,还会令神以为是法器流转的宝光。
莹莹白光在千颜手腕上细微闪烁,温暖的触感带来纯净的力量,顺着红线一点一点沁入她的肌肤。
令神安心的情绪丝丝缕缕安抚着已经开始感到疲惫的身体,带给千颜此前从未有过的放松。
千颜唇角无意识勾起,浑身的静谧气息使无法进入安眠的以禾极其烦躁。
就在千颜即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深度睡眠时,以禾一骨碌翻起,坐在被翻皱的羽床上目光不善地看着她,心情格外郁闷。
以禾不明白,身边躺着一个对自己别有用心的神,且在环境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千颜到底是怎么睡得这么安详的?
千颜对她不太友善的目光毫无反应。
以禾满心憋闷地翻下床,伸手去推那扇生长着片片绿叶的藤条编织的门。
清爽的风慢悠悠吹过去,整个巫师部落没有一道鸟鸣声,天空已稍有褪色,以禾打开门后一眼便知道,马上就要天黑了。
泛蓝的天色显现出金色的星点,中间点缀着两轮浅淡的弯月,遥遥相对着。
以禾浮躁的心情顿时冷静下来,视线在月亮的影子上匆匆一瞥,利落地转身,不再想在外面。
一张凑近她脖颈的脸忽然放大,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好两只,一动不动盯在她跟前,与身后高悬的两轮弯月形成强烈的对映。
以禾呼吸生生暂停了一瞬,连带着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起,脚下像受了什么立定的术法,身体僵直着,心跳飞奔。
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回缓过来,以禾颤抖着嘴唇慢慢张大,立时就要出尖锐的惊叫:
“啊……”
一只细白的手准确无误盖上了她的嘴巴,力气之大生生堵住了她后面没落实的声音。
以禾猛提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才没能吓得瘫软在地上。
待她回过神来,看见千颜略带紧张的神态和深邃明亮的眼睛,一口气没下来,气急败坏地拽开那只几乎要把她脸捂坏的手,尖声呵道:“你有病啊!
半夜不睡觉站别人后面!”
千颜神色一瞬间古怪起来,没能被她的怒骂带出脾气,反而脱口而出一声:“人?”
以禾噎了一口,梗着脖子质问道:“你不是睡了吗?起来什么神经?”
千颜被她浑身羽衣都炸起来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无奈道:“你那么大动静,我本来没醒的。”
以禾气呼呼地顺了顺自己衣服上的羽毛,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绕开原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