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好嘴上不说话,心里最有不服输的劲儿,旁人越小瞧他,他越狠得下心,尤其这一阵儿。
信友虽然干活儿不积极,凑热闹也是怪在行的,他还不怎么会使用鞋板底剥包谷米,但气势了得,整个屋子全是他和潘宏叫板的呐喊。
分工明确,两个得力大将在鞋板底上不停吭哧,剥完的包谷核随手一扔,信友前面不停将包谷捡到两人手边去,后面团团转将两人乱扔的包谷核捡回背篓里,偶尔被绊倒摔了一跤或者有包谷不小心砸到身上,马上翻身爬起来继续,生怕间断的几秒时间里老张那边又剥完了好几个包谷,全然看不到罗明先在旁时的金贵与娇气,反倒大人担心他磕了疼了,怕身上留下淤青印子久久无法消散,而一再的呵斥他‘慢点’‘注意点’‘好生点’……
黎书慧的担忧最重,包谷灰蛰到身上她都紧张得大叫不已,厉声呵斥好半天没反应,气得又是笑又是骂:“个龟孙子!
你就在这里算了,罗明先来接你也不要回去了,你就在这里给他俩当狗腿子!”
小赵盈晃悠在几人身边拍手叫好,老张笑着拿刚剥完的包谷核砸她的背:“你笑个屁你笑,你还拍手,快点坐下来剥包谷,你来站岗是不是。”
信欢坐在忠传旁边,她没用鞋板底,自己端了个小板凳在旁,用手一粒一粒的慢慢剥着,忠传心疼她费手,将包谷剥几排路子出来,这样一行一行剥下去,不伤手,剥得也快。
夜里蚊子格外多,且都认主一般,好几只蚊子总是左右嗡嗡的围着她转,她手里慢慢的剥着,一双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有嗡嗡声飞过的地方。
“……你还……”
黎书慧在余光中看到她警惕而严肃的脸,含糊其辞的闷了半天,还是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心头想起来一些陈年旧事,一个人默默的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
忠传被她感染,望着她问。
她却不回答,独自一人享乐。
信欢离她近,扭头看了几眼,仍旧慢慢的剥着,胸前有忠传的衣服挡着,前面还有她自己的外套严实的包裹着膝盖。
她爱干净的程度简直匪夷所思。
黎书慧笑什么,她自然不能说出来了。
这是近两年的时间里两个孩子头一回在上面过夜,平常的逢年过节长辈生日也极不愿意上来,山路难走,没有玩具,没有玩伴,大人们忙碌没工夫顾及他们的情绪。
再者,山里不比镇上,没有商店,黄土地上的石头房子也没有贴地板砖的屋子干净,虫子蚂蚁偷油婆随处可见,夏天天热蚊子多,散养的家畜到处拉屎,蚊子苍蝇从坝子飞到屋里,又飞到人的身上……都是令两个小家伙无比嫌弃且崩溃的原因。
说到崩溃,还有一个特别重要,又尤其针对信欢,老张家没有淋浴,连个像样的洗手间也没有,想要洗澡,只能提水到牛栏那边的厕所去,人站在脚盆里,拿水勺一瓢一瓢往身上浇,边上就是茅坑,脏水直接流进后面的粪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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