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俩蓑衣斗笠的戴着,还想装作路过一样,不料那石头坝子里跟他一样的人多了去了,后面潘老头,上石坝王二,下石坝李顺江罗昭全,岩上田炳文,沟里头曾家两弟兄,一哈还站在斜风细雨里。
屋檐下坐着就更多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约十一二个的样子,有的背后背一个学生一样的包,有的手里抱一个喝水的瓶子,有的头上还戴一顶鹅黄色的安全帽。
他们从衣着打扮上倒看不出什么特别,但细相比较下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流露出来的又确实有几分学问研究的样子,且多佩戴老泥腿子们心头认定的文化人的标配眼镜,那就实实在在是与这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是不一处人了。
他们大大方方的谈笑着,镇定自若的迎着来自坝子里这群土老坎的好奇,探究,羡慕和疑惑,相较之下坝子里的几个含蓄扭捏男人更没有比较了,他们都似乎有好些话想问,可一会儿七嘴八舌,一会儿又谁也不开腔,这样,大家便光是‘自己人’跟‘自己人’一堆自顾自的小声讨论着,然后各自抱着手,露着笑,善意的打量着对面的人。
老张悄悄往坝子里头去一些,靠王正书堂屋门口堆着好几个军绿色的大包,看不清里头是些什么,黎祥琴和王黑娃正十分新奇的翻看着,不时发出一些惊讶或疑惑的声音,边上有两个人正跟他们说话,恐怕是在跟他们解释些什么。
老张也想过去看看,但那周围都是大姑娘老堂客,他于是回头望了信好一眼,可信好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上面,他似乎对坐在中间那个老头手里的书本和几块石头更感兴趣。
边上的其他老头也一样,都想看看,又不敢走的太近,便再走过去几步,老远的伸着脖子朝里头望。
老张又看到众人后面那根长板凳上的东西,黎祥琴这回可算大方了,不仅分了西瓜,还给这群人拎来了茶盅和温水瓶。
“这都是勘探的东西,这还都是小工具呢,我们还有两台特别大的机器,就在那边山里,有人在那边守着的。”
那个小姑娘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她又笑着跟王黑娃道:“等你以后上了大学你就知道了,石油这个东西以后你们老师也会跟你讲的。”
黎祥琴便轻轻拍了一下王黑娃的背,赧然笑道:“他是没有你们那个天分的,这哈他就没读书了,他就适合回来背背篓扛锄头,像他爷爷那样一辈子守着黄土地,天晴落雨都在西瓜地里望着,他没有那个脑壳,跟你们比不得。”
“啊?现在就没念书啦?”
那姑娘惊讶的看着她,又看看王黑娃:“为什么呀?这么小不念书他能干嘛呀?那他现在在家里做什么?看着好小,还是小学吧,他之前念到几年级啦?”
“三年级就没读了。”
黎祥琴倒坦然的侃侃而谈起来:“他是个人读不进去啊,个人脑壳笨,一点心思都不放在书本上,那还读啷个书呢?还不如早点转来背背篓,回来也一样,一天到黑只晓得耍,不是这里磨哈就是那里磨哈,个人不成器!”
王黑娃站在她身前摸着脑袋,脸上仍是不在意的笑,却头一回似乎还流露出一些别的什么,羞恼期待意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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