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龄慢条斯理地坐下,双腿叠起,一张脸也随意切换成冰冷,“没意思啊,但就想让你心服口服,就想让你知道,别以为大家捧着你是真的敬你。
靠爹塞进来的关系户还不努力,浪费这一份工资,给其他同事看笑话,你就连玩飞镖都玩不过我,你有什么资格在大家面前摆谱。
福娃娃哪一个员工不比你认真?听说你微信签名是娱乐至死?你娱乐些什么?玩飞镖也玩得烂。”
黄屹航即使被她批评得狗血淋头,也没有说话。
易思龄说得对,他就是在浪费这一份工资,他就是烂。
工作烂,玩飞镖也烂,他的人生就烂了。
易思龄忽然笑了:“你不会以为你烂成这样,你爹就后悔了,心疼了,迷途知返不出轨了?”
黄屹航深吸气,垂在身侧的拳头倏地捏紧,他声音压得很低,有一种沉重的质感,“我和他没有关系,请你以后别再提。
今天我输给你,我认,以后你让我在工作上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易思龄冷笑,不准提她偏要提,要不停地刺激他,“知道我为什么还让你做这个位置吗,你以为我怕你爹?不是你前两年的营销企划让我觉得你还有点东西,我早就把你调走了。”
出自黄屹航之手的四份季度营销企划,她和张箐私下分析过,上面的每一笔预算都没有水分,扎扎实实,干干净净。
黄屹航不是会在钱上动手脚的人,营销部是整个福娃娃开销最大的部门,每年的预算有一个亿,换了任何一个人做这个位置,这一个亿里面至少要卷走一半。
前几任总裁拉拢不了他,又得看在他爸的面子上敬他三分,只能不停压榨营销预算,因为他们在营销这一块捞不到油水,只能走其他途径。
“你看过我的企划案?”
黄屹航滞了下。
“不然呢?”
易思龄瞥他一眼,“财务部的报表,市场部的方案,研发部的报告,人事部的总结,每一位员工的简历,甚至是工厂的工人资料,我全部看过。
黄总,我又不是来吃白饭的。”
她知道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
她当然也知道黄屹航最恨的就是他在外包养情人的父亲,父子关系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黄屹航咽了咽,没有想过自己花费心血却石沉大海的企划案还能被人看见,也就是这些企划案,他被他父亲怒斥年少轻狂,活在迪士尼乐园里。
那什么是活在血淋淋的成人世界?
沉默了许久,他才很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易思龄知道他谢什么,挑了下眉,“谢就不必,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这次你无缘无故放鸽子,年末绩效扣一半,这笔钱我会作为奖金发给所有自愿参与综艺录制的员工,对你的处罚我会出公示。”
“你安排。”
黄屹航很淡地应,身上的乖戾烟消云散,有些提不起劲。
易思龄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把后续的事交待清楚,“昨天的录制是晓安帮你擦了屁股,你去给她说一声,以后的节目录制是我们三个人搭班。”
黄屹航见易思龄交待完毕,也没什么事再说,都去玩那盒飞镖了,于是起身告辞,正当他推开办公室门时,身后的易思龄忽然开口:
“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尽千方百计让他后悔。”
黄屹航一怔,停下动作,“你说什么?”
易思龄认真地看着黄屹航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支飞镖,一字一顿:“如果我的父亲在外面出轨,欺负我妈咪,欺负我,欺负我妹妹,我不止不会萎靡堕落,我还会想尽一切方法让自己变的强大,总有一天会让他付出代价,受到惩罚。
让他把属于我妈咪,属于我,属于这个家的一切都吐出来。”
她难得如此冷锐,宛如罩上了一层不属于她的外壳,像刚刚从她手上飞射而出的镖,精准而迅速地扎进心脏。
她投出去的飞镖根本不是为了让他听话工作,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为的,是这最后一击。
所以她要和他玩飞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