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们出来总得有个歇脚的地方,董慈来之前先在城里包了个客舍,所以才来晚了,她只是到没想赵政还给她安排了两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其实根本用不着,出家人最讲究有话好说,能动口绝不动手,哪里能随便就打起来。
董慈见他两人都腰悬长剑,无奈笑道,“是阿政太紧张了,我只是见见他们,又没什么危险,你们快去做正事了,不用管我。”
“左右无事,走了,咱们进去罢。”
成蟜也不管董慈说什么,拉着蒙恬抬脚就进去了,路过的小官小吏们无不弯腰行礼,入了里面董慈拿出诏令给狱官检查过了没问题,这才去了牢房。
成蟜说不必进去让狱官直接把人放出来即可,董慈觉得还是自己下去比较妥当,也费不了什么事。
受阿育王的指派东行传教的这些僧人,包含释利房在内,基本都是已经是贤者了,十几二十人被关在一间狱房里,皆是盘腿静坐闭目修行,虽是衣衫褴楼面色蜡黄,但神态平和宁静,董慈不太懂佛家的古礼仪,只上前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行了一礼,轻轻唤了一声贤者,道了一句董慈有礼了。
狱官开了锁,当前的一人朝董慈看过来,董慈复又行了一礼,温声道,“尊者请跟我来。”
一行人能一路入得咸阳城,并且要求面见君王,中间定是有能懂得国语的人,董慈没想到这个人就是释利房本人。
四五十岁的长者须发灰白,面相平和目光睿智,领着一众僧人起身,亦朝董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开口道,“多谢姑娘相救。”
释利房的语调虽说与秦咸阳人的口音有些分别,但流利周正,董慈既惊讶佩服又惊喜,温声回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尊者不必多礼。”
董慈正想问问狱官他们带来的经书在何处,释利房先开口了,“观姑娘面相,慧智合缘,若入门得渡,乃是佛门幸事。”
董慈闻言愕然,大师这话说得既突兀又不符合常理,此番情形之下若换个人说只怕要惹听者心生不悦,只释利房神态淡然语调不急不缓犹如深寺里遥传来的晨钟暮鼓,一派坦然目光睿智祥和不见丝毫笼络之色,倒让董慈呆在了原地,被成蟜推了一把这才醒过神来。
成蟜和蒙恬事先得了董慈的嘱托不得对尊者无礼,但此时闻言神色有些不虞,朝狱官吩咐道,“去把他们的行囊都取来。”
那狱官点头应是,领着人去准备了。
董慈朝释利房做了个请字,先一步前面带路出了狱房。
她早先准备好的马车也在外面候着了,董慈请尊者上马车,看着狱官收拾出来足足有一马车的贝叶经文,心里震撼,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要知道最初的佛家传教皆是口口相传,每一次集结都会衍生出新的派别教众,经文被改动或者误传的可能性就越大,也就是说越是早期的经书,越接近于真经。
这个年代其实是个刚刚好的年代,梵语才刚刚被记录成文字,阿育王组织了第三次经典集结刚刚结束,这一批由释利房带来的贝叶经,应该是真正的真经了……
董慈猜应该是佛家始祖经《阿含经》。
根据历史记载,原始佛教基本经典《阿含经》教义内容早就已经成型了,此时梵语文字刚刚形成,教众们最有可能先把阿含经刻录下来,况且这也是传教教义的根本。
四大阿含经:长、中、杂、增一阿含经哪怕只有一部,也足够后人热泪盈眶的了。
这些是很宝贝的经书,后世一个国家能得几片贝叶经就不错了,何况是这一马车。
不管多艰涩,不管多难读,她多不擅长,也一定要静下心把这些宝贝的经文典籍学会了吃透了,不枉来战国走一遭。
释利房原本就是来传教的,一定愿意教授她!
董慈正精神奕奕地立着宏图大志,成蟜拿马鞭在她面前挥了挥,笑得阳光灿烂,“王兄交代我好好看着你,我听兴平说你见了文籍就跟小狗看见肉骨头一样,连道都走不动,果真不假,哈哈……”
老叔这是什么比喻。
前面的马车已经走出去好大一截了。
董慈便朝成蟜蒙恬道,“我包了城北客舍一个月,兴许还要更久,你们俩不用跟着我浪费时间,有云丁跟着就行了,自去忙你们的罢。”
成蟜想了想便点头应下了,翻身上马嘱咐道,“暗中有禁军跟着,我和蒙恬也会随时过去,阿慈你办完事早点回宫。”
董慈耐心的等着尊者们安顿完以后,这才坐下与释利房详谈。
释利房先问了董慈贵国可传教乎,董慈摇头,并且解释了缘由,随释利房而来的尊者虽是有些失望,但亦只是朝董慈行礼,并表明了西行的愿望。
董慈自是愿意助他们回国,他们在秦国寸步难行,入得咸阳城已经是九死一生,佛教的传播需要合适的土壤和温床,很明显强权高压的秦国不是。
释利房定是早先便看出了这点,听董慈回答也不失望,只言善恶有报,感念董慈善心,把路途中刻下的贝叶经文赠送与她,董慈大喜,当下便请释利房在咸阳多盘桓些时日,教她译制一份完整的经文,释利房似是料想过她会有此要求一样,当下便答应了,并且还说连同与他一起的十八贤者一起,愿意给董慈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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