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均笑了笑。
他抿了一口酒,往窗外望去,仿佛能看到道路终点那个衰败狭窄的工业新村,低矮缠绕的电线,发霉的楼道里逼仄幽暗,公厕味道难闻,红色喷漆歪歪扭扭写着上海。
他亲生父亲也是二代上海工人,可惜他出生不久,工业路的工厂大多都倒闭了。
他对他们没什么印象了,反正不是两人互殴就是打他,剩下就喝得醉醺醺怀念厂里喝咖啡、跳交谊舞的日子,后来两人都不见了。
他一个人生活了一段时间后,街道办的人告诉他,有好心华侨想收养小孩,虽然他年纪不算小,但对方不介意,街道办的人说,是因为他成绩优秀,又努力又规矩。
“要继续保持住,华侨才会养你,知道吗?”
周其均想,他应该是知道的。
林清耀后面又夸起了林颂:“福兴会慢慢交到颂颂手上,颂颂……”
他把他作为男人最欣赏的词汇送给了林颂,睁眼说瞎话:“贤惠,善良,跟她伊妈一样,早年福兴帮助贫困家庭的慈善活动,都是她负责的。”
周其均唇角弯了弯,玩味道:“善良,扶贫?”
他想起,陈淮川说之前醉酒乱骂他穷的就是林颂,她做的是什么慈善?单纯的善良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
就像她之前明明想放弃福兴,却依旧假装如何努力为船厂奔波。
感动了他伊妈和林律师。
林颂听出他话里有话,抬起头,朝他皮笑肉不笑。
笑得真傻。
周其均移开目光,向来一片漆黑的脑海慢放了这个笑,他面色平静,又喝了口酒。
林清耀也喝上头了,一直灌周其均酒,打听他的恋爱交友情况,不过他不是装听不见,就是跳过,什么都没问出来。
等账单上来时,林颂只有沉默。
她伊爸不知真醉假醉,不接账单,只靠在椅背上,大手一挥,醉醺醺地喊着:“阿均,你别跟我抢,我来,我来,你是小辈!”
却始终没有掏钱的动作,连手机都放进口袋里了。
而对面的周其均安静坐着,也没接账单,像喝醉又像没喝醉,他“嗯”
了一声,不上道:“林总,我不跟您抢。”
林清耀闭着眼,浑身酒气。
气氛有点尴尬,服务员沉默地站在一旁,等着结账。
林颂做不到去掏她爸紧身裤的裤袋,只好咬牙笑着,付了这将近三千的账单,心里骂惨了这两个绝世抠男。
离开餐厅,她也不想管喝酒的周其均怎么回去了。
她扶着她爸上了车,还听到周其均在跟服务员讲话:“我刚刚是领的停车券……”
她车后座的伊爸更是极品,一直说热,想擦汗。
林颂不耐烦,克制着火气提醒他:“后座就有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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