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曳,一室昏然。
不知坐了多久,仿佛有一抹人影靠近我,“夫人,该歇息了。”
我愣愣回眸,见是千夙,便问:“二哥安全出宫了?”
千夙点头,柔声道:“夜深了,夫人早点儿就寝。”
“我没有遵从二哥的意,你不是应该恨我、怨我的吗?”
“千夙只是下人,夫人作何抉择,千夙不会过问。”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应该帮二哥?”
我抓住她的手,心慌意乱地问,一想起二哥盛怒、悲痛而绝望的眼神,我就心惊肉跳。
千夙温和道:“夫人曾说过:我的路,自己选,自己走;夫人也说过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心意,这些话,言犹在耳。”
在确定占南风就是二哥之后,我再也无法心坚意定,无法忽视二哥的感受。
在这个人世间,我只有二哥一个亲人,我不能不理会他,不能不顾及他。
千夙轻叹一声,“公子被仇恨蒙蔽多年,一心一念地要复仇、复国,可是谈何容易?天下四国鼎立,皆为兵强马壮之霸主,楚国无法一口吞掉赵国,秦国也无法轻而易举地灭掉赵国。
这条复仇之路,注定艰辛,说不定,穷尽一生,公子也无法实现心中所愿。”
原来,千夙也如我这般想,仇恨只会让人丧失本性,即使耗尽一生也无所得。
我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答应二哥。”
“夫人莫担心,或许再过不久,公子就会自己想明白了。”
“希望如此。
对了,寻剑那会儿,二哥为什么不与我相认?你知道吗?”
“千夙不知,不过千夙猜想,公子不想被人识破身份,尤其是公子翼,因此连夫人也一并瞒着。”
千夙寻思道。
我点点头,公子翼并非善人,若是知道占南风就是公子渊,必定不会再信任他。
无论如何,二哥仍然活着,便是好的。
我又问她,二哥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说,据她了解,赵国攻楚丘,二哥率兵抵御,与敌厮杀,浴血奋战,身上剑伤多处,脸上也被划了一刀。
若非精卫将他打晕,护送他逃出楚丘,只怕他早已与赵兵力战而死。
以我对二哥的了解,二哥定不会弃城逃走,与家国共存亡。
那些忠心耿耿的精卫亦了解二哥的为人,才出此下策,捡回二哥一条命。
当二哥望着满目疮痍、断井颓垣的楚丘与王宫,也和我一样,痛彻心扉吧。
二哥……
婚典这日早间,这对新人祭告祖庙,在金殿上一步步地完成各种礼仪与步骤。
他们就像两块僵硬的木头,任人摆布,跟随着礼臣的宣告声亦步亦趋地做着那些繁复的礼节。
蒙王后仍居后位,云伊夫人与我分坐两侧。
婚典冗长,我坐得不耐烦,举目四望,看见站在群臣中的王子虔与公主盼兮,看见了公子翼与二哥。
二哥目光呆滞,神色冷漠,似乎在想着什么,旁若无人一般。
王子战的妻子乃秦王择定,是王鉴之妹王凝。
我未曾见过王凝,不过听闻她肤白胜雪,口齿伶俐,能言善辩,在咸阳城公卿诸臣待嫁女中,数她的辩才最高妙。
婚典结束,新人回殿,自有宫人为他们主持另一套新婚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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