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主攥着拳头,更显激动:“兵连祸接,兵连祸接啊,不知别处如何,我湘州近年不知怎么回事,多有青壮年痴迷服食一种毒果,这果子先让人如登仙境、身轻体泰、神志愉悦,但久食上瘾,造成身体消瘦,不思饮食,不事劳作,最后全身巨痛、狂躁易怒,不是伤人就是自残,实在非常可怕。
有些上瘾而病入膏肓的人求医到我门前,我自诩医术高明,亦对此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他们因脏腑衰竭而亡……”
齐家主还未讲完,雍州贺家的大管家就急不可耐地上前冲齐家主行礼,问道:“敢问齐家主,可曾带来这种果子?”
一时间冀州苏家,兖州孔家的代表同样满眼惶急地望着齐家主,大家均感疑惑不解。
齐家主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褐色、其貌不扬的果子展示给众人看:“这就是那害人的果子,我曾请教过木家主,木家主言他主攻稼穑,对天下奇巧草木并不全知,农家至宝《四时至物》中或有记载。”
众人又齐看向杨州崔家的二老爷。
崔二老爷被众人看得发毛,忐忑上前,仔细审视齐家主手里的果子,最后他茫然摇头说:“我……我并不识得此物,我们虽是农家,却也不敢说尽识天下草木,况且《四时至物》在我大兄手里,久不示人,谁知道到底有没有记载。”
崔二爷回到座位自斟自饮,再不理会众人,贺家来的是管家,不敢造次,只是迷茫自语:“不一样啊,不一样啊!”
殷老观他神色,颇为疑虑。
贺、苏、孔都是正经读书人家,与殷家并列儒林四大名家,每年,江北的几位家主都不辞劳苦远赴江南找殷家切磋儒学,还美其名曰“以文会友”
。
今年,江北几位家主具都缺席,殷老还暗中寻思那几个老家伙终于看开了?不想,此事似乎另有隐情。
孔、贺、苏几家代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孔家庶房九爷上前,恭敬冲殷老行礼:“世伯大寿,本不该以此事搅扰大家兴致,然方才齐家主所言青壮中毒之状竟与我等几家人遭遇近似、症状相同,是故贺管家有此一问。”
孔九爷举目望北,神情伤痛:“月余前,兖州地方兴起了江北诗会,遍邀地方才名卓着之人赴会,一时间,江北仕林以赴诗会为荣,我孔家最富才华的孙辈孔明典、苏家的稼轩、贺家的玉铭都曾经赴会。
他们皆言诗会上文思泉涌,精神亢奋之下佳作频出,几位家长见有益后辈进学,也不做约束,由他们出入诗会,后来,诗会突然停办了,几位后辈却病倒了,其症状与齐家主所诉一般无二。
我侄儿孔名典说,诗会上用的熏香非常特别,闻之提神醒脑、有益文思,因而特别怀念。
然而,遍寻街市也找不到那种熏香……我出门时,典儿正涕泪横流、寻死觅活地闹着要那种香。
我父急着寻医访药,故而未能前来恭贺世伯大寿。”
殷老摆手,道:“不想几家后辈有此劫难,老夫感同身受,只可惜爱莫能助。”
他是真伤感,都是百年的交情,唇亡齿寒,不知道是谁在针对天下仕林?
木家主又复上前,他忌惮地觑了裕王一眼,还是忍不住说:“殷老,兹事体大,全赖找出祸首是否湘州出现的毒果,然崔家敝帚自珍,一直不肯借阅《四时至物》,有违尊重学术共进、共享之初衷,恳求殷老主持公道,重选农家家主。”
此言一出,满堂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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