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公司最高的年息是多少。”
陈茉顿了一会儿,说:“24。”
“我明白了。”
对方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说,“合法的高利贷。”
陈茉只好捂住脸。
“你说得对。”
就连她妈也这样认为,有一次她在朋友圈发了团建的合照——围在一圈墨镜大哥中间,陈茉低头吃饭,乖巧地像个鹌鹑,杨兰女士吓了一跳,打电话来问:“茉茉!
你是惹到黑社会了吗!”
做了这份工作之后,和人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也很容易陷入尴尬局面,对面总是难免用“年纪轻轻就助纣为虐”
的隐含谴责眼神看她,有的人藏住了,有的人会说出来,陈茉有时候都想把公司的牌照印成工牌挂在胸前——但是那样也是没用的。
对方会说:“你们一线小员工不懂,这都是障眼法,你们老板私底下肯定放高利贷,当黑社会,法律不让做的才来钱!
知道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
“怎么,你还能替你们老板担保?”
那肯定不能,陈茉一天见老板的时间不到五分钟,她怎么知道老板在干什么,于是对方总是笃定地说:“你看,你还是不懂,趁早别做了,不安全。”
行,陈茉反抗无效,决定躺平。
我就是无间道里的刘德华行了吧。
潜伏在正义群众当中的不法分子。
“所以,你就想换一份工作是吗?”
面试官听到这里点点头,“可以理解。”
“不是我想换,是老板进去了。”
进去了是一种委婉的说法,换做艺术一点的表达就是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老板被判了一年多,公司倒闭是没有倒闭的,业务照做,但是开始欠薪,讨薪成功之后陈茉辞职跑掉了。
面试官很感兴趣:“为什么,因为高利贷?”
“不是。”
陈茉说,“因为偷税漏税。”
这是个欧亨利式的结尾,面试官愣了一下,陈茉慢慢咧开嘴,绽放出一个商务的、得体的、但是神秘的微笑。
两个小时后,又经历过两轮面试,陈茉拿到了新工作的offer,约定好下周入职,走出写字楼没多久男友的消息就进来了——他对她的事情总是很关心的,陈茉快乐地分享喜讯。
“要庆祝一下吗?”
“今天先不用啦!
我妈催我。”
看了看屏幕,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回家吃晚饭刚好来得及。
陈茉打了个电话,杨兰女士对于她失业又入职的常规操作已经见怪不怪,只关心一件事:“你爸从老家拎回来一只土鸡,炖汤还是红烧?”
陈茉想了想说:“红烧吧,转转运。”
这已经是她第七份工作了,干一个公司黄一个公司,甚至干一行黄一行。
人要是行,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