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宝珠才从祖母房中回来,又见两个妈妈在房中和卫氏说话。
见宝珠进来,皆起来陪笑:“四姑娘就是早,难怪昨天老太太说,让我们早早的过来,说四姑娘请安回来,也就是这个时辰。”
宝珠认得,这是管阖家大小首饰的两个管事,是老太太的陪嫁,一个姓施,一个姓何。
听到她们的话,宝珠温婉的轻笑,请她们坐下,见施氏送上一本首饰花样册子,亲亲热热的道:“四姑娘选花样。”
施氏面上的笑容,和她头上的一枚珍珠簪子一样,光芒放出来很远。
宝珠暗暗吃惊,接过册子,再用眼角余光看陪立一旁的何氏,也是笑得面上如堆着花,有不言而喻的奉承。
是什么原因她们要奉承自己?
宝珠的心思就此不在首饰上面,黑宝石似的眸子在册子上转了一圈,轻飘飘的收回,满面含笑,微欠身子把册子送出:“姐妹们是什么花样,我就是什么花样吧。”
施氏和何氏一听就笑了,何氏能说会道一些,上前来摆着双手道:“老太太请四姑娘先挑,您可不能辜负这番好意。”
宝珠无奈,眸光如水又放到册子上。
去请安的时候,祖母从来不提做衣服打首饰的话。
宝珠姐妹从小到大,凡是做衣服首饰有新的摆设,都是来几个管事的问问姑娘们喜好,就径直送来。
这也是老太太的一种体贴,她不是那种爱当面给人好处,等着人道谢的人。
有时候宝珠无聊,也曾想过祖母奉承话听得太多,少听几句也好。
这个想法一旦出来,宝珠就自己窃笑一阵子,开开自己的心。
自然,对祖母的感激,也从没有忘记。
可今天,她在感激安老太太的体贴后,心完全摇摆不定在施氏和何氏的态度上。
如方明珠所说,四姑娘无父无母,有事情也没有人为她出头。
这是方明珠的卑劣见识,宝珠自是从不如此想。
她为自己出头,也是一样。
是以,宝珠随意选中几样首饰,打发施氏和何氏出去,走到碧窗下,在铺着杏黄色绣梅花的红木椅子上坐下,想着两个妈妈的殷勤,心里突突的定不下来。
“姑娘,凡事要早作主张。”
奶妈卫氏跟过来,带笑轻声轻语地道。
宝珠侧首含笑:“我知道。”
主仆都清楚一件事,老太太在这个时候的好意,只能是对她一个人有利的“好意”
。
卫氏还是面上有光的,见房中无人,就在宝珠身边侍立,悄声而得意地道:“老太太也知道四姑娘是最好的,四姑娘你呀,性子好,又心里有数,不像大姑娘那样的张扬,也不像三姑娘那样的孤介,是我们以前说过的,老太太不选你,她可就没有入眼的人。”
“可是,我要怎么让祖母知道,我并不愿意去侯府。”
宝珠回想着她记忆的很多事情。
宝珠虽年幼,却另有主见。
对面的紫檀鼓腿高几上,放着一盆名种菊花。
菊花的名贵,远远不如下面的瓷盆。
瓷盆上绘着名人书法,勾点连划,烧制出来宛如自然写就。
这是老太太陪嫁中的,出自于南安侯府。
在宝珠所在的小城里,南安侯府和别人家的差距,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应该是宝珠从小见的太习惯,应该是宝珠不想过和老太太差不多的日子。
宝珠姑娘就不想去侯府。
想祖母的这一辈子,算是一生富贵平安有余,但操心闷气也不少。
下半辈子对着两房儿媳,三个孙女,还都不是她亲生的,真是要多憋气就有多憋气。
在宝珠姑娘渐渐懂事以后,就有一件事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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