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棠没说话:岳峰的话说的真是周全,“你要还愿意回去,你收拾收拾还过去住”
,他都决定抽身了,自己难不成还要去他面前晃来晃去?在外行走这么久,至少学会了识情知趣,此时、此刻、此地,其实已经是告别了吧?
忽然想起以前,习惯了自说自话,很讨厌岳峰来管她的事,可是真到他亲口说不再管的这一天,心里居然是这么难过。
又想起在尕奈时,其实是被岳峰赶过一次的。
——“既然你自己都承认自己是个麻烦,我不想招惹,总还有权利请麻烦走吧。”
那一次,岳峰是不了解她的事情而赶她走,这一次,岳峰是开始了解而决定抽身,兜兜转转,转转兜兜,结局都是一样的。
岳峰等了一会,没见她说话,心里叹息一声,慢慢的打开门离开,掩上门之前,听到季棠棠压的很低的声音:“岳峰,帮我谢谢毛哥和神棍,也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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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的尽头处,那扇门慢慢的关上,慢的好像电影里故意拉缓了的回放镜头,季棠棠的眼泪忽然间怎么止都止不住了,她胡乱抓起睡衣的下摆堵住眼睛,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你哭什么呢?你哭什么呢?猪都猜到会这样,你哭什么呢?
对自己的恶意咒骂似乎起了一点作用,再抬起头时,眼泪已经不再流了,季棠棠转头看岳峰坐过的地方,那里留下了盒烟,还有打火机。
季棠棠拿过烟盒抽出一根,揿火机点着了,烟草的味道慢慢舒缓了绷紧的神经,这一刻,她诡异似的联想到毒品:有那么多人喜欢吸毒,想来感觉也应该是很舒服的吧。
门轴轻转的声音,有轻微的空气对流,视线的尽头处,门被轻轻推开,透过面前遮挡的升起的烟雾,季棠棠看到了叶连成。
这是在接近四年的辗转路上思念的最多的人,这是之前她一直害怕见到的人,这是她一度觉得都不知道该把手脚摆在什么位置去面对的人。
生活永远是你预料之外发生的事情,这一刻,她穿着睡衣,坐在地上,抽着烟,平静的看叶连成,似乎是在看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心跳的厉害吗?那块在胸腔里藏着的拳头大小的器官,像是一块不会呼吸的死肉。
叶连成没有想到推开门,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副情形,尴尬的同时,心底里升起不小的失望,愣了片刻之后,希望重又慢慢占据了上风,他迟疑着开口:“你……是盛夏吗?”
季棠棠吐出两个烟圈,从烟圈里看叶连成,居然像是看哈哈镜一样失真和变形,她满不在乎地冲着叶连成笑了笑:“你觉得是,那我就是吧。”
叶连成僵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该转身离开,倒是季棠棠又招呼他:“进来坐啊。”
叶连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进来,走到床边时,他迟疑了一下该坐哪:季棠棠是坐在地上的,他如果坐到床上去,居高临下的跟她说话,似乎不太合适?
权衡了一下,尽管不习惯,还是坐到季棠棠身边。
季棠棠没有注意这么多,她一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来翻去,然后一扬手,递给叶连成一张卡。
叶连成下意识接过来,是她的身份证,正面显示姓名是“季棠棠”
,背面是签发机关:山西省平城市公安局。
叶连成有些意外,他把身份证递回给季棠棠:“你是山西人?”
季棠棠接过来:“我和盛夏长的很像是吧?之前听雁子姐提过,也听她讲过你们的事。”
叶连成嗯了一声:“你跟盛夏长的一模一样,只是……”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极快地瞥过季棠棠手中的烟:“小夏不抽烟的。”
季棠棠忽然就有点生气,她偏过脸,挑衅似的看叶连成:“人是会变的,说不定她后来就抽了呢?”
叶连成的表情有些愕然,他想了想,然后摇头:“小夏不抽烟的。”
季棠棠的心中涌出几分讥诮的意味,但是看到叶连成那么认真和固执的模样,心里的某个角落处,忽然就疼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又狠狠抽了几口烟,险些呛着。
就听叶连成问她:“你跟雁子很熟么?”
季棠棠不看他:“也不很熟,我来古城旅游,住在风月。”
叶连成不再说话了,只是总也忍不住去看季棠棠,这场对话从一开始就不对,这位季小姐,从表情到动作到语气,都跟盛夏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但是,模样真是出奇的像。
想了想,还是打开僵局:“今天你……怎么了?好像不受控制的样子。”
“今天?”
季棠棠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叶连成指的是她被十三雁上身的事,不过她反应也算快的了,“我有癫痫,发作起来是挺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