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孤儿。
六岁之前,他跟着他的母亲一起在98街道流浪,他们睡在肮脏而寒冷的桥洞里,抬头就能看到对面三十几层的空中餐厅里,有钱人们正在干净而温暖的餐厅中享用着晚餐。
六岁之后,他一个人流浪在98街道,但命运似乎终于眷顾了他一次,在冬再一次即将来临的时候,他被一对夫妇收养了。
这对夫妇收养了很多像他一样的孩子,他有很多兄弟姐妹,在这个家庭中,所有人都过得很开心,无忧无虑,吃饱穿暖。
成年的孩子会离开家庭出去寻找工作,组建自己的家庭,而这些离开大家庭的孩子时不时地就会回来看望他们,但每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会变得更疲惫憔悴一些。
直到最后,他们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父母就会将他们的照片默默地从照片墙上取下来,换上新收养的孩子们的。
这让年幼的他对社会和成年充满了恐惧,他觉得一旦成年离开这个家庭之后,就会像他的哥哥姐姐们一样被工作压榨出所有的生命力,最后枯槁地走向死亡。
但是他还是成年了,他不得不离开大家庭,出去寻找工作,幸阅是,他找到了一份在98水族馆打杂的工作,薪水发下来的第一个月,他兴致冲冲地带着工资回到大家庭,请他的父母吃饭。
酒是他的父母准备的,他只喝了一杯就醉倒了。
他一醉就醉了两,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疼,他父母是他喝醉了发酒疯摔地上晕过去了。
他没有起疑心,但再次回到工作岗位上,他却觉得身体越来越不舒服,最后到了他再也没法忍受,不得不去医院检查的地步。
他坐在医生的对面,医生面无表情地对他:“肾脏摘除手术后不能继续从事重体力活,给你做手术的医生没有吗?”
他被摘掉了一个肾,但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的。
他其实应该是知道的,这一切都早有预兆,直到真正发生在他身上之后,他才不得不直面这样冰冷而残酷的真相。
他花了一点时间弄清楚了他的哥哥姐姐们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吞噬他们的并不是这个社会,而是将他们从街头捡回来,抚育他们长大的父母。
在他们父母的眼中,他们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个暂时储存可供移植的器官的容器而已。
这个孢子感染高发的时代,器官移植的需求远远超过目前人工培育技术能够满足的数量,有钱人想要活命,自然就会有禽兽不如的人为他们奔走。
他又花了一段时间一点点查证他的哥哥姐姐们的死因,无一例外都死于器官被摘除后的并发症,甚至他的一颗肾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之后他还会被抽血、抽骨髓,摘除眼角膜,直到最后是心脏和其他脏器。
所有的摘除手术在治疗异能者的参与下都能在短短的两内让他的身体表面恢复原样。
或许他的哥哥姐姐们也曾经察觉到异样,但那时可能已经太晚了。
知道所有真相的他选择自己拿起复仇的利刃,他在又一年的第一场雪飘下来的时候,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亲手将这一切终结。
满身鲜血的他本来以为后半生都会在监狱中度过,但没想到他等来的却不是警卫队,而是一个带着半张面具,穿着晚礼服,像是刚从化妆舞会上回来的男人。
“这就足够了吗?”
男人问他。
不够。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他还要向这一切罪恶的源头复仇,他要向所有的有钱人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