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之时,萧明月方才再见芸娘。
来人双颊红肿,唇角显着大片血瘀,簪子将发髻也挽的松散,模样浑然不似几个时辰前的娇俏美妾。
萧明月紧蹙眉头:“芸娘,你的脸……”
芸娘不以为然地拢了拢衣裳,她还穿着那件薄绡轻纱,仿若白雪中落下的一朵梅:“总有些郎君怪癖,不碍事。”
她的眉眼清明,不为世俗所扰,又说,“要挣金银,还管甚脸面?”
萧明月手中提着一盏灯,烛饼早已燃尽。
她没有回话。
芸娘取出一块丝帛递过来:“那爰书我看了,一字未漏的替你默了下来。”
看人没接,她挑着凌乱地细眉问道,“怀疑我?”
萧明月将目光从那些伤痕上收回,摇了摇头,她凝视芸娘的眸子:“你曾说过家中祖上做过太史令,父辈们各有所长,尤其是你阿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芸娘瞧着萧明月的情绪波动,大抵知道为何了,她摸了摸脸颊,侧过身子:“你都自身难保还同情我呢,我可是乘人之危要了你全部身家。”
萧明月接过丝帛,平静说道:“既然是救命,就得花救命钱,多谢芸娘阿姊,我先走了。”
芸娘捂着脸看向萧明月的背影,那双含情的双眸此刻成了汪死水,她于风尘早已修了一身硬骨头,无情不多情是她活下去的铁律。
楼阙之上浮着红日之光,印着萧明月的身影像极了一只孤鸿。
芸娘捂得严密的心底开了一道口子,不知是忆起家破人亡的骤风,还是受尽蹂躏践踏的暴雨,她鼻子一酸,喃喃出声:“傻子,保自己的命最重要啊。”
萧明月得到爰书之后,所阅不漏一字一句。
里面记录着宋氏商队十人的身体样貌和死亡特征,连同队伍辎重都分毫不差,最终被以西境奸细之名定论此案。
即便知晓阿父可能不在了,但看着条条细则,她还是心痛不已。
爰书记载详细,却找不出任何问题。
萧明月前来金府欲寻陆九莹,念着不难为众人,她同门口小仆说道可唤阿迢。
小仆这才面露苦色,悄悄告知:“萧娘子别寻了,阿迢和阿剑已经被发卖出府了。”
萧明月一瞪眼:“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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