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走了段路,她咳了声,没话找话:“好巧,我不知道你居然在这。”
她在躲。
无论自己怎么逼她,上次做了什么,谢楚清还是能像没事人一样,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
李唐绪常说谢楚清这是精明,是一种下意识保护自己的本能,但在顾行看来,这跟一团炸了毛的棉花没什么区别,看着人畜无害,任别人怎么用劲都总有恢复原状的那天,也就是这样,才会让用劲的人无计可施。
他恨不得她能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恨不得一把撕掉这副面孔,掐着她下巴把她逼到正视自己的地步。
“是挺巧的。”
顾行面沉如水,勾唇笑了下,“不知道谢医生把糖球照顾得怎么样了?”
糖球是顾行送到医院来住院的拉布拉多。
狗是顾行送来的,就算检查出来没什么病状,当天主任医师还是特地吩咐了几句,让护理好好照顾着,就怕出什么差错。
“糖球身体各个特征状况都属于良好,是处在健康状态,其实不建议住院。”
顾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了。
云团聚积在一起,天色从暗沉的玫瑰金转变成了铅灰,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
谢楚清正在出神,就被脸上的冰凉给拉回了注意力,她摊开手,细密的雨丝接二连三地落在了手心。
开始下雨了。
刚才出门的时候满脑子浆糊,连伞都忘了带,现在回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谢楚清皱眉发了会儿愣,突然从旁边递过来件衣服,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顺势接过来,本能地摊开往头上遮。
这个接递的动作配合得无比流畅,像是已经做过千八百遍,等谢楚清反应过来后,衣服已经遮在了头上。
手上的黑西装外套触感舒适,隐隐传来熟悉的薄荷味,带着清冽的气息。
顾行的。
在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后,谢楚清彻底愣住。
她在西装下怔忪地睁大眼,暗暗把自己骂了几百回,硬着头皮拿下西装,规规矩矩地叠好,转头打算还给顾行。
顾行现在的眼神简直深得可怕。
谢楚清退后两步,顶着压力打算把西装还回去:“不好意思,我……”
她的脚后是松软的泥土,一脚踩上去就算不崴脚,鞋跟也会沾满泥土。
顾行蓦然伸手,扣住谢楚清的后腰往前一带,连着她手上抱着的西装一起贴紧,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压低嗓音:“你什么?”
顿了顿,凑近了,“你以为还是六年前?”
不提还好,一提谢楚清毛都要炸了。
她竭力避开他的目光,用劲推了把,没推动,只好露出个善意的笑:“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鼻间传来谢楚清的发香,带点勾人的木瓜奶香,依稀还有淡淡的消毒酒精味。
顾行垂眼看她。
谢楚清右眼角下有颗泪痣,就在下睫毛边上,细小的一点黑色,像是铺张开来的白宣纸角落的一滴墨,不凑近看看不出来。
都说泪痣是爱哭的开关,但谢楚清的这颗泪痣像是找错了主人,顾行从来也没见她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