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一团混乱,迷迷糊糊睡了一会,一个机灵,突然醒了过来,望望窗外,天色微亮,隐隐鱼肚白光透进窗纱,他侧耳听了一会,隔壁屋的周韵还睡得很沉。
蒋世友烦躁得厉害,便披了件衣服,悄悄出了门。
此时各院的门禁已开,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往后园子而去。
不知后园的荷花是什么品种,如今已近九月却仍是满池花开,透过一层沁凉薄雾,粉色和白色在重重碧绿荷叶中交相盛放,大大小小的莲蓬点缀其中,花花叶叶在寒凉的秋日清晨里蒸腾出阵阵清香。
岸边的桂花也开了,一串串星星点点的米粒花朵幽香四溢。
蒋世友在池塘边信步走着,不时深嗅一口,顿觉心神舒爽,情绪也稳定下来,他正陶醉其间,忽听得一声低唤:“蒋三爷。”
蒋世友一惊,循声望去,那吴大夫衣衫轻摇,慢慢从荷花丛中走出,层层雾气里,好似飘渺谪仙下凡。
见他打了个稽首,蒋世友忙作揖回礼,道:“原来吴大夫也在这里。”
吴大夫轻笑,扬起右手:“清晨的露珠收集了用来泡茶,倒是不错。”
他手上一个白瓷壶,手一动,里头水声直响,显然已经收了不少露水了。
蒋世友不免失笑:“吴大夫真是风雅之人,我自愧不如。”
吴大夫摇头道:“若是上山采药,便要风餐露宿好些时日,哪里会讲究这些。
不过是随遇而安,因时而异罢了。”
这人十分奇怪,昨日见面时还是惜字如金,此时突然长篇大论。
蒋世友向来不善于和另类的人打交道,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道:“听说吴姨奶奶的病是消渴症,不知吴大夫可有法子医治么?”
吴大夫道:“她这病除用药外,调节情志,控制饮食也甚为重要,若这些都做好了,仔细养着也够她安稳到老了。”
以蒋世友对这病的认知,即便是现代社会,也差不多只能这样了,他徐徐叹了口气。
吴大夫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内宅妇人大多如此,不如意事比比皆是,聪明些的思虑过甚便容易百病缠身。
慧极必伤,依我看,三少奶奶也是聪慧太过了的。”
蒋世友听得目瞪口呆,他来这里这么久,早就习惯了古代人骂人不带脏字的含蓄,如今居然有人敢当面说自己老婆的不好,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斩钉截铁反驳道:“女子一生皆系在男子身上,只要我永远向着她护着她,必定让她一生如意,不受一点委屈。
何劳外人来操心?!”
吴大夫听了,仔细看了看他脸上怒意,突然哈哈大笑,颇有几分老顽童逗弄人后的得意:“甚好,甚好,既然如此,只怕有人就能放心了。”
蒋世友一愣,半日才反应过来这个“有人”
指的是谁,登时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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