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也许谢正永不记得了,他也是他的孩子。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告辞的,他说要走,大年三十,空荡荡的城市,天上还下着细雪,谢正永也真的就不打算留他。
正要关上身后的门时,他听见继母问谢正永,“你怎么也不留阿凭住一晚?”
带着点埋怨的口吻,但他莫名听出一点欣喜来,他想或许是自己多心。
“有什么好留的。”
谢正永说道,不以为意。
他轻轻关上了门。
往后的日子里,谢凭常常会想起那个大年三十的雪夜。
他衣衫单薄地站在落满白雪的大街上,周遭没有一个人,冷风呼啸,卷着细细碎碎的雪珠子,盖了他满头满脸。
抬头望去,那么多栋居民楼,每家每户好像都是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他几乎能听得到里面那些欢声笑语。
没有一个家是他的。
谢凭知道,他的不甘心,就是从那个雪夜开始的。
日复一日,就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
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坐上了家主的位子,会怎么样?他在成长中失去的那些东西,那些最重要的东西,是不是就能拿回来了?
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做着这种假设,所以,三年前,在危素和谢家的利益之间,他最终站在了谢家这一边。
谢银萍跟他说过,真正的谢家人,做事手段或许龌蹉不堪,但从来不畏人知;做出来的事情也许狠绝无情,但从来不会后悔。
可惜,他还是后悔了。
他想,他跟他的姑母一样,终究没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谢家人。
“怎么了这一个个儿的,都这么心慈手软了?”
谢老爷子冷声道。
谢正永脸上带着讽笑,“算了吧爸,谢凭啊,他没有那个胆子。”
说完还不忘推销自己女儿,又加了一句,“猜意如果在这儿,一定会乖乖听您的话。”
谢老爷子照例没有任何表态。
欲速则不达,谢正永担心自己的急切反而惹得老爷子生厌,于是赶紧转回当前的话题,“我看我们还是别弄脏了手,叫个下面的人来吧。”
“没有必要,我来吧。”
叶雉突如其来的一开口,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你……什么意思?”
危素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无端端的,叶雉为什么要掺和进去?也不觉得弄脏了自己的手么。
愣神过后,谢正永朗声大笑,“都说叶家长子近几年来走南闯北,到处管闲事儿,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说到这,他脸上突然笑意全无,“不过,谢家的闲事,你管不着!”
叶雉也不说话,迈开长腿就往谢冬云那边走去。
危素急切地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衣袖,“叶雉不要。”
顿了顿,“我们……还是走吧。”
叶雉微微侧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你不信我?”
听了这话危素就松开了手,没好气地说,“随便你。”
真是的,他可是叶雉,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叶家的份上,她想周围这帮谢家人多半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