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玻璃碎裂声让危素回了神。
现在这对夫妻正面对面吃着晚饭,这一天大概是乔炜和郑敏的某个特殊纪念日,乔炜在外头请了厨师到家里做了一席丰盛的晚餐,在闪闪烛光之中,听着小提琴悠扬的演奏声,两人相顾无语,默默吃饭。
危素盘踞在郑敏的身体里,通过她的眼睛看着眼前叫不出名字的一道道精美菜肴,觉得饥饿难耐,醒来之后也许能吃下一头牛。
只不过她感到郑敏的身体有些异样,背部绷得紧紧的,似乎很有些紧张。
郑敏不小心碰掉了手边的红酒杯,她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连着说了两句“对不起”
。
乔炜微微笑了一下:“这种小事何必要道歉呢?”
而后摆了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来处理掉了地上的狼藉,又为她添上了一杯红酒。
危素不得不承认,正常时候的乔炜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颇有魅力的。
郑敏深呼吸了一下,她的手在桌子底下捏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像是在做了某种决定之后为自己加油鼓劲,坚定自己的决心。
根据她这个动作,危素莫名产生了一股“完了,她又要作死”
的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郑敏开口,尽量放柔了自己的声音:“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乔炜正在切牛排,闻言手中的刀叉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动作:“什么?”
“你也知道的,这半个月来我常常在书房读论文、查资料。”
郑敏的语速有些缓慢,仿佛在一边讲一边斟词酌句。
乔炜打趣道:“是的,自从你的结业论文完成之后,我再也没看见你在书房待过那么长的时间。”
郑敏非常敷衍地提了一下唇角,说出了她的重点:“关于你从前的……某些行为,”
她顿了顿,“我觉得你有必要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偌大的饭厅里只剩下悦耳的音乐在轻轻流淌。
乔炜一直没有说话,危素看见他把手上的刀叉攥得很紧,紧到几乎连关节都是发白的,显然他正在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情绪。
见他不说话,郑敏稍稍提了提声音:“阿炜?”
女人最愚蠢的地方就在于,她们总以为自己能改变男人。
说实话,乔炜的心理确实有毛病,郑敏提出的建议很中肯,也是真心为他着想,而不是在试图激怒或者羞辱对方,但是乔炜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并不会认为郑敏是为了他好,他会把她这番话当作是挑战和攻击。
良久,乔炜终于抬起了头,他看向郑敏的眼神简直就像跟她不共戴天。
危素被那狠戾的眼神吓得头皮一麻,心跳砰砰地加快了速度。
他将手中的刀叉丢进盘子里,发出几下清脆的哐啷声,而后又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还算得上是优雅。
最后他站起身来,语气冷得能往下掉冰渣:“这个问题,我们上楼好好谈一下。”
郑敏仍坐在椅子上,手微微颤抖着。
乔炜见她没反应,转过身,用英语对在远处开放式厨房里忙活甜品的厨师说道:“请你先离开。”
意大利厨师抬头,抖了抖自己棕黄色的胡子,看上去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旁边陪同的服务人员赶紧拉着他离开了。
门被轻轻关上,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郑敏特地挑着有外人在的场合说出那些话,这是她寻求自我保护的方式,显然她失败了。
危素屏气凝神,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想想自己初入梦境的时候郑敏躺在医院里那副模样,总之没可能是什么好事。
危素眼睁睁看着乔炜往自己的方向越走越近,他走的很缓慢,她在郑敏的身体里,感到自己后退了一步。
她知道自己对于事态的发展做不出任何影响,但乔炜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还是让她心中涌起了阵阵恐惧。
乔炜终于站定在她面前,由于死死地压制着翻滚的怒气,他脸上的表情是过分的隐忍,这反而导致五官有些扭曲。
他轻声地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些扫兴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