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迟些,我的话,也不管用了。”
“不,叔父,您永远都是我长辈,需得我爱戴。”
周文泰又弯下腰去,想到以后娶筝筝为妻,那他也是自己岳丈。
“侄儿恭敬不如从命,以后,国事还要仰仗叔父。”
“不不不,我老了,精神不济,待利用完自身余热,陪将军走完最后一程,就告老还乡了。”
时知节对权势没有贪恋,只有疲倦和愧疚。
“我这一生,终究要落得个晚节不保。
一桩贪墨,一桩未随先王守城门。
我可以不陪江敞赴死,但一国之相,怎可苟且偷生。”
周文泰还想再开口安慰些什么,诸如先王‘残暴’、‘无德’、‘滥杀无辜’、‘背信弃义’……等等,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但时知节只摆了摆手:“若我还为自己罪行开脱,更是厚颜无耻。
以后我便守着田庄,余生布衣素食,赎清我的罪孽。”
周文泰不解也不忍:“叔父何必自苦?如此这般,就算出了诏狱,又与在诏狱何异?”
“就因为那一年有余诏狱,让我心里好受一些,却不足以洗刷我的罪孽。
一码归一码,牢狱之灾连贪墨都不能抵,更遑论叛主。”
时知节目光长远,仿佛已然料到,周文泰登基后,帝王的疑心病只会更重,不会轻。
会怀疑自己,之前能背叛先王,今后就能背叛他。
为了时家免去君王猜忌,招来的杀身之祸,不如早早退位让贤。
免得鸠占鹊巢,不给年轻学子机会。
“君王不贤,臣子有进言规劝之责,却不能成为叛主的理由。”
“既然如此,叔父请便。
但咸阳城的宅子留着,叔父何日想开了,可以随时回来居住。”
周文泰终不再推辞,鞠躬行了大礼。
“既如此,侄儿谢叔父披荆斩棘、祝侄儿一臂之力。”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为了你,也是为了时家。
以后,时家的这些儿女,不求将军照佛,但请不要为难。”
时知节无奈摇了摇头。
从前的学生、门客、追随者,知晓他非但没以身殉国,还迎新君继位,不知会怎么看他。
他舍下老脸,拥护周文泰,也保全时家。
只是,以后再无颜面,站在高台讲学了。
讲什么呢?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他连自己都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