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被卓南的举动搞得一愣。
只见卓南带上一副羊皮手套,毫无避讳的拨开地上尸体的伤口,然后淡淡道:“粗略看起来伤口处略深、呈现尖锥状,是马枪。”
谢昭一顿,一般人勘测伤口会得到这个结论,她也有并不意外。
她只是不动声色的蹲下身来,凑在卓南旁边去,探头也跟着看了过去。
想了想,谢昭觑着眼试探道:
“如果说啊,在下是说如果啊——若是有人用刀剖开逝者的伤口,这在北朝邯庸,是不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
卓南微顿。
他皱着眉缓缓看向她,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眼底闪过一抹警觉。
“阿昭姑娘不也是北朝邯庸人么,甚至你的本家还来自寄籍部。
这个问题,为何还需问在下?”
“我就随便问问。”
谢昭一顿,旋即赔笑道。
《北朝邯庸志》上可没有写这种东西,但是南朝天宸讲究一个身体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也不晓得北朝邯庸人是怎么个规矩。
照理说他们连天葬都觉得没什么所谓,那她偷偷剖一下尸,应该也不算很罪大恶极吧?
再说此间事了,她拔腿就跑回关内了,届时即便是被卓南怀疑什么也无所谓吧?
谢昭用余光偷偷瞄着卓南,状若毫不在意的蹲下身,然后快抽出小腿马靴上的匕。
嘴里用北朝邯庸语念叨了一句“勿怪勿怪”
,便轻轻划开了那具死者的伤口。
卓南原本还想不动声色的想看这古怪的姑娘要做什么,待看到谢昭居然用匕破坏了寄籍牧民的遗体,眉心狠狠一抽,当下便想要上前阻止。
但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那处伤口上,欲阻止谢昭的动作却猛然顿住,然后倾身过去一起看了一期,还紧紧皱着好看的眉头。
片刻后,谢昭拾起地上的枯草擦拭了一下匕,缓缓道:
“果然。”
卓南沉默一瞬,起身说:“这是‘伤中伤’。”
所谓“伤中伤”
,便是沿着伤口再补一“刀”
,覆盖原本的伤口痕迹。
“嗯。”
谢昭还蹲在那具遗体前,她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于是心情颇为复杂的点了点头,道:
“伤口深处的肌肉破损纹理,其实是两道完全不同的痕迹。
这是两种凶器交错形成的,遇难者先是被扁薄的利器致命,最后又在人死之后,才在伤处用可以造成更大伤口的马枪‘补刀’,用来掩饰之前的伤痕。”
卓南走到另一具尸体前,他拔出了随身的刀具,同样深深划开了那具遇难者遗骨左胸处的伤口,然后下一瞬,他微微蹙起了眉心。
因为,这副遗骸上的伤口,果真是同样的处理方式。
他们二人大致将这一批牧民的遗体都粗略检查了一遍,最终确认这些人均是死于刀剑,并非马枪。
所谓南朝天宸的马枪致死,不过是有人利用马枪为名,耍了一出掩人耳目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