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钧天炼器一味追求霸道,慕容楚衣也无所谓残忍与否,所以幼年时,江夜雪就没少因为理念不同,而和父亲起冲突争执。
人的心念除非经遭无法承受的剧痛,不然是很难改变的。
其实就算没有他亡妻那件事,墨熄觉得江夜雪最后也一定会和岳家分道扬镳。
江夜雪从积压着一堆炼器材料的货架上取下只铁盒,拂去上头的灰尘,来到二人面前。
墨熄曾经陪过顾茫摘下锁奴环,所以对这个铁盒再熟悉不过。
江夜雪因此有些迟疑了他一眼,说道“羲和君,我要施法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墨熄脸上却很平静,他着那黑魆魆的盒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不用。”
“好罢,那我就开始了。”
他把盒子放在地上,然后对顾茫说“顾”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称呼他才好,只得叹了口气,“你请坐下。”
“把眼睛闭上。”
“把手放在盒子上。”
前两条顾茫都淡然地照做了,但是最后一条他却不肯了。
他重新睁开眼,盯着那盒子了一会儿,喃喃道“我不喜欢这个东西。”
说完抬头向墨熄“我走了。”
“坐下。”
“走了。”
墨熄说“你如果还想留在羲和府,就一定要按他说的做。”
顾茫没辙,只得撇了撇嘴,上去有些委屈,又有些警觉,但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把手搭在了盒子上。
墨熄对江夜雪道“施法。”
江夜雪点了点头。
像慕容怜当年那样的操作其实是错的,锁奴环本身的法力就很大,如果只是随意扣戴,有可能会引起佩戴者灵流暴走,或者意外死亡。
但是这个道理,当时那群少年,其实谁也不懂。
炼器师江夜雪垂落眼帘,默念咒诀。
很快地,铁盒的孔洞中淌出一道暗黑色的灵流,那灵流像蛇一样顺着顾茫的手臂往上攀爬,从小臂,到肩膀,到锁骨环绕在他的脖颈处,最后凝成一道黑色玄铁铁环,烟霭的余韵一绕,又化作了一只吊在铁环上的小牌。
“好了。”
顾茫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第一遍摸完没说话。
但很快他又摸了第二遍,这遍他倒是说话了,他转头,若有所思地喃喃“项链”
墨熄长腿窄腰地倚在窗边,听他这么说,怔了一下“什么”
顾茫惊讶道“你送了我一根项链吗”
“”
墨熄没答话,江夜雪却有些于心不忍,跟他点了点头。
顾茫得了确认,蓝眼睛里流淌过细碎的光芒,他反复摸了摸自己的奴籍颈环,那张瞧上去和过去一样温柔善良的脸上露出些谨慎的高兴。
然后他居然转头,对墨熄说了句“谢谢。”
窗外有湿润的风吹进来,吹着墨熄鬓边的零碎散发,他抱臂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地着顾茫的侧影。
如今的顾茫就像昔日顾帅的碎片,他想从他身上到旧友的影子,最终却只落得一个眼眶都被这碎片扎痛扎红的后果。
他几乎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狼狈不堪地闭上眼睛,喉头攒动
多少年前,也是慈心冶炼铺的二楼,也是在这屋子里,年轻的顾茫同样也是摸着一道奴籍颈环,脸上笑得很灿烂。
那道颈环,当时是由宋老伯摘落的。
“结束了,顾师兄,以后你不再是慕容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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