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在十几岁时,有一位段姓中年妇女,带着她约七八岁的女儿来我们家认亲,说当年她们全家,饿死得只剩自己一个,不到十岁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儿,是父亲看他可怜,将其领回家中,母亲每天省下米汤,将她喂活。
若干年后,她长大嫁了光山某地,一黄姓先生,还生了几个儿女。
为了报答当年救命之恩,经多方打听,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我们家,见到我父母时涕泪交淋,说自己心里早已把大哥大嫂,当做最最亲的娘家人了,叙说了多年的离别相思之苦,并一再诚恳渴求,以后做个常走的亲戚,教导自己的子女,铭记这段恩情,永世不忘。
于是我便有了一个段大姑,及那个穿着一件一边带着一个小布兜,漂亮的小花棉袄的小妹妹。
段大姑娘儿俩的到来,有些出乎我们家人的意料之外,所以父亲母亲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客人的菜肴。
那时候的农村,条件还是比较落后的,不像现在,有超市随时可以买些菜品或日之所需,或骑上电动车十几二十几分钟就可以上街,买什么都有。
那时连自行车都很少有,更别说电动车了,人们只能靠双脚徒步行走,而买东西只能赶集或走更远的路进城才能买得到。
而集也不是每天都有的,要分单、双日,就是隔一天逢一次,逢集就是早晨到上午,晚些卖东西的就收摊回家罢集了。
所以不逢集的时候,是很难买到东西的,平常家里除了储备点萝卜白菜之类的,也没什么好菜,可以招待客人。
实在过意不去,父亲便想起了房后边的一个鱼池子。
就是我和父亲自己挖的一个大土坑,里边蓄上水,春天放些鱼苗。
那时候挺时兴自家挖池养鱼的,只要房后面有地方,一般人家都会挖个小池子养些鱼,虽然大多数一到旱季就没水了,根本养不住什么鱼,但还是不厌其烦的,每年挖每年蓄水,好像也是一种风尚。
我们房后边有一片小树林,树林后边也不是太宽,所以池子不太大,长约三至四米,宽约两米多点,父亲本就打算将池子填平,小树林也移开,两地合在一起盖几间新房,将来作为我的婚房,因为我们家老房子是父亲当年用二百元钱买的,数百年以前的老式结构房,且很窄。
填平鱼池就得先弄干池里的水,将头年春天放养的鱼捉上来,正好段大姑母女的到来,为了弄上一餐像样的菜来招待客人,便促成了这件事。
父亲找来一个铝制面盆,用绳子做个套,将盆子套在中间,两头分别留两根长绳,由父亲和我各执一端,用盆子将池子里的水向外淘。
原本是初春时节,刚过了秋冬少雨的干旱季节,所以,池子里的水并不太多,不到两个小时就见了底儿,各鲜活的小鱼开始了扑通窜跳,我扔了手中的绳子,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急不可待的跃入池中,开始捡拾那些翻着白肚,躺在淤泥上,拼命挣扎的鱼儿。
由于天气寒冷,不一会儿就冻得我手脚木讷,瑟瑟发抖,父亲赶紧叫我上来,拿一竹筐,绑上一根长竹竿,伸到池子中,再用一长把木锹,将鱼往筐里赶,不一会儿,小半筐大小不一的鲫鱼便被捞了上来。
母亲赶紧清洗收拾,煎炸汆煮,很快,一大锅丰盛的鲫鱼炖白菜就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