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先生还是很民主的。
“高拱为天子师,备极荣宠,以才略自许,盛气凌人,行事迫急,失之圆融,内廷外朝,积怨久矣,有帝王宠信,自当横行无忌,不然,当在旦夕之间……”
林卓先把高拱分析了一番。
张佳胤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若有所思。
“张居正权欲强烈,用心深沉,且锐意进取,高拱之后,不作第二人想……”
林卓说到这里卡了下壳。
“如此,缘何说此公亦难以久持?”
张佳胤很注意纪律,就算是私下里说话,林卓高拱、张居正满嘴巴飞,他也丝毫不曾逾越。
“自严嵩以来,阁臣愈发势大难制,首辅几成独裁,故而……”
“严嵩强势,亦掌权二十五年,有何不可?”
看样子,张佳胤对张居正的印象很不错,倾向跟张居正一起玩耍。
只是林卓不这样打算,张佳胤的雄厚政治基础,加上自己的先知先觉,张佳胤完全可以跟张居正分庭抗礼,甚至凌驾在上。
咱含辛茹苦穿越四百年,可不是来当老二的。
呸。
“主少国疑,子弱母壮,张居正也好,内宫也罢,或可有限合作,却不可为恃。”
林卓的信息量很大。
张佳胤蓦地一怔,眼睛里精光四射,缓缓吐出四个字,“你意如何?”
“扶保储君,独树一帜。”
林卓的八个字打开了张佳胤的思路。
沉默良久,他站起身来,走到林卓身边,张口想要问话,又突然闭口立。
“老大人,晚生所知,皆来自于府县,晚生所想,即晚生所说,绝无虚言矫饰。”
林卓也站起身来,微微低头,诚恳的说道。
老大人包涵,那事儿,是真不能说。
“你对老夫一直推心置腹,老夫岂能无感在心。”
张佳胤诗人的感性色彩并没有完全退化,说的话也掏心窝子,很有感染力。
“林卓,不知你可有师承?”
张佳胤突然思维折跃,问出了一个让林卓喜出望外的问题,这条金大腿居然,居然主动朝自己伸过来了。
林卓当即轰然跪地,“林卓福缘浅薄,曾有一蒙师,于去岁仙逝,舍此并无师承。”
张佳胤看到林卓跪地的动作,就捋着青须,颇为得意,“今日有幸得老大人指点,林卓获益良多,若蒙老大人不弃,愿拜老大人为师,朝夕聆听教诲。”
“好,好,如此甚好,老夫得此佳徒,快慰平生,哈哈哈……”
张佳胤的文青基因大爆发,仰天长笑。
林卓呢,呃,没节操的货,跪在地上偷笑呢。
张佳胤又跟林卓彻夜在书房深谈良久,好像谈论了诗词,好像谈论了军略,也谈论了朝政。
直到东方既白。
天明时分,如获至宝的张佳胤带着林卓直入后院,要为他重新引见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