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届泸州府、叙府两府院试就录这三十二位学子。”
赵固冷飕飕的下了判词,可能是被顶来顶去,肺不舒服,感觉不快乐,录取的人数创下了历史新低。
“这两份答卷嘛……”
赵固脸上阴云密布,他几乎可以肯定林卓的答卷必然是二者之一,但是又有些拿不准是哪一份。
两份菊花残答卷中,第一份水准是很高的,赵固自问自己也写不出来,很符合林卓川中才子第一的名号,但是偏偏不符合林卓的文风,第二份文风倒是贴上了,但是却又显得格调略低,不似林卓手笔。
这就只有两种可能,一者是林卓有所准备,刻意改变文风,挥洒出一篇大作力求拔得头筹,二者则是林卓刻意降低水准,只求通过此次院试,逃过黜落的命运。
赵固左右为难,感觉捏了一手的浆糊。
“老大人,这二者文笔立意都是上佳,理应居本届院试前茅。”
张瑚率先表态,上来就要定调子。
“张大人言之有理”
何举并没有急赤白脸,只是附和了一发。
赵固看了这两个地头蛇一眼,心中有些发愁,两府太尊死保学子跟提学官顶牛的情况并不多见,他可好,一碰就碰到了两个。
“这两者或暧昧无骨,过于空灵,或持论浑噩,失于滞涩,都颇有不足之处。”
赵固把出了文学评论员的架势,以专业角度为自己痛下杀手做准备。
文无第一,只要铁了心挑刺儿,不管怎样,都是可以挑出来的。
“赵大人,奖掖后进,选拔人才,乃是提学官职责,过于吹毛求疵,刻意拿捏短处,非督学官所当为。”
张瑚有些恼火,面目阴沉,说话的语气很重,考得差的你老赵不给面子,挂了就挂了,特么的考得好的你也要刁难,你是五行缺敌人,八字专克我么。
赵固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的金戈有人要来抢,他像是窜天猴一样一蹦而起,戟指张瑚,怒不可遏,“张知府,你且给老夫说清楚,老夫刻意拿捏了谁?又吹了谁的毛?求了谁的疵?莫非你竟是知道这两份答卷是谁人所作?难怪前度评卷,张大人屡屡出言干涉,还净是些不堪入目的垃圾之作,嘿嘿,张大人也算是独具慧眼了。”
老赵说话也一点儿没给张瑚留面子,连消带打,还揭了疮疤,一排反问句显得很有气势,不愧是京师翰林院出身的文字高手。
场内残余的考官和皂隶一个个在前排蹲坐,忘记了小钱钱飞走的悲伤,拿出围观的劲头儿,看两位高官撕逼,看得津津有味。
不管是提学官,还是两位知府,看他们都是非常的碍眼,偏偏按照规定,院试评卷要公正透明,不能把这帮围观群众赶走,这种出丑被围观的窘境,让赵固和张瑚对对方的怒气值再度上涨了一大截。
“都是这贼厮害得。”
“都是这老匹夫害得。”
何举见状,只能出面打圆场,“两位大人,两位大人,休要动肝火,且注意官体。
两位都是为大明遴选人才,呕心沥血,一心为公,凡事都好商量,何必如此?”
“哼……”
这是粗暴的张瑚知府。
“哼……”
这是顽固的赵固提学。
“依我之见,这两份答卷质量均属上乘,却也有瑕疵,不如一个居案首之位,一个居中,以为警示,不知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我以为可行”
张瑚哼哼唧唧点头,他还是比较理性的,以目前局势,已经把老赵得罪狠了,能保住刘承悦通过院试,拿个秀才的功名,就很不错了,案首什么的,不指望。
“断断不可”
赵固却还是执着的闹幺蛾子,都过关,那岂不是便宜了林卓,老赵专业扼杀少年得志的人生价值,还怎么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