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多数朝鲜军士卒也开始握紧刀枪,大吼着准备亡命一搏的同时,倭军当先的几个武士已经一跃冲入了朝鲜降军的防御阵型!
看来,胜负已定了。
从双方刀刃相交的头一刻,不少经验丰富的明军将领就在心里暗暗判断道。
帅椅上的李如松,也一直是一手轻轻弹着手中宝剑的剑鞘,一面平静地关注着校场中央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几柄锋利的倭刀左右挥舞,在朝鲜降军临时组成的防线中,立刻劈砍出一片片血迹。
纵然人数占优,朝鲜降军们也在一片乱战中,逐渐地落于下风,被迫不断收缩后退。
不过,就算是战斗力差了一截,士气和经验也无法同日而语,朝鲜降军的人数优势毕竟还在。
在几个低级武官指挥下,朝鲜降军先由大半人死死拖住倭军中的那几个杀得最猛的武士,再三五成群的开始对落单或受伤的倭军进行围攻,也成功地对倭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是,毕竟双方的战斗力差距过于悬殊,毫发无伤的三、四百朝鲜降军,终于还是被伤痕累累但又凶狠无比的倭军所击溃,一哄而散。
其后,大多数朝鲜降军士卒不是被倭军追上,被身后的倭刀一刀砍倒,就是被在外围阻拦的明军斩杀。
眼看一炷香即将燃尽,校场中央已是伏尸数百具。
其中,大多数是朝鲜降军士卒的,但也倒下几十个力尽而亡的倭军。
待案台上的香柱彻底消失不见时,校场中央再也没有惨叫和厮杀声,只余下最后三十来个倭军士卒,气喘吁吁地拄着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场惨烈的对决后,胜负已分。
很快,又有大批的明军士卒涌入场地中央,在严密监视下,迅速收缴了刚才发放的所有兵刃,将剩下的三十来个倭军俘虏,押到了观礼台前。
李如松看了看台下最后幸存的这三十来个人,其中还有几个已经是身受重伤,早已是奄奄一息。
“挑出里面身手最矫健、眼光最凶狠的十个人,好生医治,过几天押回京城,献俘给陛下。”
李如松坐在帅椅上,平静地对着侍立在身后一旁的李如梅吩咐道。
“诺!”
李如梅闻言立刻拱手领命,派几个手下迅速去台下挑选身手敏捷、眼光凶狠的十个倭军俘虏。
同时,试探着问道:“那剩下的呢……”
“受了伤的直接放出校场,任其自去。
其余的押到大同江边,听候发落。”
李如松摆了摆手,同时对着台上的众将下令道:“午时,全军在长庆门外、大同江边集结,祭奠我军去年和此番阵亡的将士。”
“诺!”
众将领命,依次散去。
“放出校场……?”
听到刚才李如松对剩余俘虏中那些伤兵的处理,唐卫轩不禁有些不解。
此时,若把身负重伤而又手无寸铁的倭军俘虏放出校场,恐怕一旦脱离明军的“保护”
,片刻之间这些人就会被围拢在校场外的平壤百姓撕成碎片。
退一万步讲,就算平壤百姓宅心仁厚、既往不咎,这些人出城之后也不可能在这天寒地冻的冰天雪地撑得住一个时辰……这和直接杀了他们有何区别呢?
但众将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纷纷各自领命归营。
而韩千户等人则紧紧跟在李如松身后,也随之走下了观礼台。
很快,台上已不剩几人。
而唐卫轩依然不置可否地只是默默站在原处,看着十个倭军俘虏被押向了城西的明军大营,七、八个轻伤的倭军被押向了长庆门方向。
而最后的十来个筋疲力尽的倭军伤兵,则在被明军赶出校场、撒手不管后,瞬间就被大群的平壤百姓围拢住,传来阵阵哀嚎……
忽然,一个厚实的手掌,按在了唐卫轩的肩上。
转头一看,竟是吴惟忠!
昨日的伤势看来的确只是皮外伤,包扎用药后,吴惟忠今日就已经可以勉强行走、来参加军议了。
而此时面对着年轻的唐卫轩,吴惟忠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校场外那些已被群殴致死的倭军伤兵,思虑了一阵,似乎也没有想好该如何说才合适,顿了半晌,方才平静地说道:“慈不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