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的衙役成分相当复杂,人数也实在不少,最体面的是皂隶,穿着一身黑衣,平时升堂时押送犯人、站班喊“威武”
,偶尔官员出行,他们在前面开路举牌,所以都是挑选相貌周正,身高腿长的青壮充任。
次一等的是捕快,没案子的时候没什么事,一但有案子了,便要定期破案并押送犯人,这是油水最大的一个职务,但同样,责任也极大,到了期限案子破不了,这捕快也得当众扒了裤子吃些皮肉之苦。
最次的是壮班,每天要按时到岗,看守城门、仓库、监狱,也要分班巡视街道,油水天天有,但吃苦受累也是真的。
除了这在谱的三班衙役之外,还有门子、车夫、杂役、更夫之类的人,都是一半吃公家饭,一半搜刮百姓,恶名在外。
崔瑛梳理了一下县衙上下,壮班的衙役暂时还不能擅动,门子车夫之类的杂役也还没什么动的必要,便定下先整顿皂、捕二班,再由这二班人去带壮班杂役的计划。
转过天去,崔瑛强压着看见松松垮垮的皂隶的不舒服感,快速把那二十来个案子给结清了。
不外乎追回损失,再加笞责、力役之类的惩罚。
这是崔瑛第一次真正看到人被打板子,偷盗成立,笞责二十。
打人的是大别山上的大毛竹劈成的板子,三指左右宽,和人肩差不多高。
两个皂隶一左一右站定,一下一下的打在犯了的臀腿上。
另有一个皂隶亮着嗓子在唱数,用的应该是本地的方言,崔瑛有些听不太清,反正是一些数落犯人不该偷盗的话。
五字一句,四句正好二十字,唱一字落一板,唱得是婉转悠扬,打得是节奏分明。
崔瑛使劲绷着脸,才保证自己没笑场。
好容易将堂过完,告诉皂隶与捕快两班人明天早上卯正到县衙后面的仓储院子,崔瑛赶紧打发他们离开,自己躲到后堂里笑了个痛快。
“你发什么神经?”
叶知秋看着崔瑛笑得一抽气,跟驴子叫似的,万分不解地问。
“这、这哈哈哈嗝,打板子怎么还、还带、哈带唱词的?”
崔瑛实在笑得收不住。
崔瑛在现代看电视剧里看的打板子的都是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在报数,犯人在那里哭天喊地的叫疼。
结果到这里,没看到实木的大棍子,没看到传说中打豆腐练出的打板子神技,却听了一耳朵的唱词。
“笞作教刑,你教学生的时候光打不骂的?”
叶知秋一脸莫名其妙。
“我、我再笑一会儿,马上计划、计划明天的训练。”
叶知秋摇摇头出去,留崔瑛一个人在屋里笑了个痛快。
第二天还有一刻中卯正的时候,崔瑛从自己的宅子里出来,和叶知秋一起到了县衙后面的仓储大院。
这个院子也已经改成了水泥打的地面,几个粮仓也都是用水泥抹了表面,除了院子两侧为防火做出的隔离带和大水缸外,这个和一个足球场差不多的院子空空荡荡,连棵树也没栽——真是一个绝佳的军训场地。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通知你们一件事,”
崔瑛冷眼看着底下站得行不成行,列不成列的衙役大声说道:“我奉天子令为天子牧守一方,虽然年纪不大,但还是比较要脸面的。
你们是县衙百姓平安生活的最大倚仗,也是本官最得力的助手,本官可不希望把你们带出去丢了面儿。”
崔瑛的语气带着些微的瞧不起,这是衙役比较吃的一套,这些在街面上混的人,现在与他们说什么军民情、什么责任都白瞎,上官的脸面还会让他们有点敬畏感。
“从今儿起,本官亲自训练你们,做不好罚,再做不好就脱了这一身公门的皮滚回家去趟泥种地。
你们知道的,这两年六安外来的青壮可不占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