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翠英的娘家,是离她男人家二十多里路的罗家湾,在南方河湖沟渠阻隔的乡下,在那个行路全靠脚步的年代,带着两个娃子回趟娘家是个很难的事。
她男人出事后,生产队里派人给她娘家把了信,娘家哥哥过来帮助料理了男人的后事就回去了。
安葬了翠英的男人,乡邻们也带着哀怜声回家去了,剩下翠英母子三人孤零零的,像那些办完丧事被抛在荒野的弃物。
趁雨停的间隙,有气无力的翠英挣扎着把两个孩子带到丈夫的新坟前,一边点燃为丈夫送魂的烟把,一边轻声地啜泣:“文焕哦——,你我阴阳两隔,我该怎么活?文焕呃——,你把两个娃儿留给我,我们怎么过哦!
我的爷娘老子呃——”
说着,说着,忍不住嚎出一长声,把两个娃吓得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看着两个娃儿翠英忍住了哭声,抱着小的,牵着大的,走一步齁一声。
她心里明白:她是娃儿的妈,她要给他们做生活。
回到家里,看着乡邻帮着收拾过的家什,不知从哪里做起。
总算安置好了娃儿的吃喝,眼见就要天晚了,大雨又来了一阵。
从外面夹风带雨飘进来几个人,原来是大队支书和妇女主任、生产队长三人。
还没等翠英说话,进来的生产队长便说:“翠英,朱支书和徐主任看你来了。”
翠英不知怎么回答,两个娃儿抱着她的大腿和膝盖,呆呆地站着。
朱支书和徐主任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队长也给翠英端了个凳子,拉她坐下。
朱支书说:“翠英,我们都很伤心,文焕是为公家堵口死的,而且他里外都讨人喜欢,他走了,你就像断了扁担的挑夫,我们都会帮助你,帮你把这担子挑起来的。”
徐主任接着说:“我们大队委讨论了,你的娃儿上学减免学费,缺吃少穿的什么,你以后有难处就找队里说。”
说着,徐主任的眼泪就来了,哽咽着说不下去。
从布衫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递给翠英。
说:“这是大队给你的一点钱,你拿在手上解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