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薄衾被掀,刺骨的寒风突然涌上,他不禁缩成了个虾米,同时呼吸短促,猛然发出了几声咳嗽。
尤为见他面红耳赤,兼以咳嗽连连,哪还不知道对方是感染了风寒。
他赶紧退后几步,以免被传染,然后皱眉道:“干活了听见没。
一个卖身的奴才,倒比咱家少爷睡得还踏实!”
“...尤管事,我发了高烧,浑身没有力气,不知可否请上半日假?”
勉强止住咳,赵奇气喘吁吁地肯求。
“哼,今天让你一寸,明天就得给你一尺!
要我说,这就是富贵病,真干起活来,出身汗就完事了。
再说最后一次,快给我收拾了去库房,府里事儿多着呢!”
尤为用脚将通铺踢得砰砰直响。
赵奇虽头疼欲裂,但也只能强撑起身子,歪着脑袋将短衣穿上,然后蔫蔫地随尤为出了门。
包府是个三进落的大宅,只是人丁不甚兴旺,所以内里显得略微冷清。
今日不同以往,平日里紧闭着的四扇绿屏风竟然洞开,两人不必从左侧抄手游廊绕到库房,而是可以直接由垂花门穿进庭院,然后踩着青石小路来到西北侧的库房内。
仓库由两间耳房构成,中间却并未凿门使之相通,赵奇和尤为走进的是靠近堂屋的一间,进去时里面只有来安一人,来喜和来乐应当在另外一间。
”
你就和来安一起整理,记得手脚放轻些,今天府里会来贵客,别笨手笨脚惊扰了人家!
“尤为嘱咐一句后,也不停留,掩着口鼻就匆匆离去了。
赵奇佝偻着背本想和来安打了声招呼,但见他躲到左侧,避自己远远的,也不再自讨没趣,便寻了块棉布和一把鸡毛掸子,开始清理起右侧的三排货架来。
仓库中有十二排货架,上面都摆满了灯具,皆是包家从周边的城中进的货物,材质上从纸、陶、瓷到金、银、铜应有尽有。
街市中寸土寸金,开设的店铺门面有限,放不下许多货物,所以大多安置在府内,一旦灯具铺的资源短缺了,才会从仓库中运一批过去。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浑身无力,但赵奇也尽量瞪大了眼睛,强提精神去擦拭灯具。
一个时辰过去,右侧三排货架的下半部分已经清理完毕,还剩顶上的两层。
这两层甚高,即使赵奇踮起脚,伸出掸子都难以够到,必须要搭着小木梯上去才行。
木梯倒是在一旁放着,只是自己如今连睁眼都费力,上了梯子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呢!
为保险起见,赵奇并未冒然登梯,而是朝来安走去。
来安没灾没病,但他每擦拭个一刻来钟,便要停下来休息一会,一来二去之下,进度反而比赵奇还慢些。
此时他正坐在一张小凳上打哈欠,未料眼角处的光线一暗,还以为是尤为来了,慌忙跳起,结果发现靠近自己的是赵奇,来安羞愤交加:“你想吓死我啊!
走起路来连点声都没有...”
“抱歉。”
赵奇也有点无奈,这并非是他有意为之,两个月前他已满十二,身高足有六尺,体重却连五十斤都不到,是个名副其实的瘦麻杆,如此纤细的身形,要走路带声还真有些不易。
“有什么事就快说,看样子你病得不轻,可别传染给我了!”
屁股夹着小凳,来安挪后了几步。
“那边的货架还有上面两排没抹,我现在头昏得很,上不了梯,想请你帮个忙。”
“我自己的都忙不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