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浑身沾满煤灰,身上黏糊糊的,像是涂了一层陈年机油。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一直都置身于火焰之中。
因此,当时他并没有戴手套。
他本应该更加小心,但在拿起新手套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
“啊,对不起。”
对方立刻道歉。
菲勒蒙没有回应。
他涨红了脸,惊恐万分,扔下手中的东西,冲进了商店的洗手间。
他的手背已经开始泛红。
他急忙用冷水冲洗,脱落的皮肤下露出了鲜嫩的肉。
这种疼痛与在焚化炉前的灼烧感不同。
他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他天生就有所缺失。
空洞。
他感觉自己就像地面上的一个空洞。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温暖。
他出生于寒冷,天生就没有体温。
这不是一种外显的特征。
他只是脸色比别人略微苍白一些,体温计上显示的温度也只比平均值低一两度而已。
仅仅因为这点微小的差异,他就永远地失去了温暖。
他无法与他人肌肤相亲。
一旦不小心碰到,就会像今天这样被灼伤。
但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便,也从未尝试去改变。
因为他从未拥有过,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拥有。
然而,这一切都改变了。
那天,他一手提着被纱布层层包裹的购物篮,一手提着晃荡的煤油桶。
这是他最近才开始的奢侈行为。
他每天带着空桶去上班,下班时再装满带回来。
一桶煤油,一天就足以用完。
他把煤油倒进空空的炉子里。
现在,他甚至不再听收音机了,因为他需要倾听另一种声音。
他关紧门窗,把煤油炉开到最大。
每天晚上,他都让自己在充满一氧化碳的房间里窒息般地入睡。
只有这样,他才能睡着。
一氧化碳中毒让他做了各种各样的梦。
自从第一个梦之后,他每晚都会在梦中环游世界。
他生于伦敦,长于伦敦,从未去过,也从未想象过的地方,如今却一一展现在他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