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宁意识慢慢减弱,她觉得心脏每跳一下,都在耗尽自己身体的能量,她挣扎着大口喘了几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正好碰到阿音的手。
阿音帮她抽出来,是两个暖袖。
阿音声音颤抖着问:“这是?”
“……陆姐姐,给你,和书薇……”
阿音晃了晃暖袖,从中间“叮叮当当”
掉出来一根簪子,她拾起来拿在手上,簪子的流苏已经沾满了血迹。
那正是阿音送给她作为礼物,后来又被小石头拿过的那根,隽宁盯着这根簪子,从收到簪子的场景,回忆到遇见小石头的那天,她所有美好的记忆仿佛都寄托在这跟簪子上。
想着想着,一股自由的风仿佛又吹在她脸上,她逐渐轻盈起来,好像自己已经脱离肉身,附在了簪子上,成为流苏的一部分随风飘荡。
隽宁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另外半张脸也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她用力努了努最后一片嘴唇,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微弱的声音,但是阿音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随着隽宁的面目全非,她的身体也迅速化成水萎缩下去,阿音的双腿都已经沾湿,她用手去捞那团早已没有生机的烂肉,一边捞一边自言自语道:“不,不,隽宁,我不让你死,你不许死,你这样吓唬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你快起来,快起来,你快起来啊!”
隔着石壁和结界,阿音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爆竹声,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喊道:“你听见了吗隽宁,外面放爆竹了,马上就新岁了,我们下山,我带你去我家乡骑马,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你跟我下山……”
那摊烂泥越来越稀薄,渐渐化成了水,阿音在水里摸到一个缠着几绺头发的硬东西,她捡起来抚摸着纹理,一下子就认出那是自己曾经给隽宁打的那支银钗,阿音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再也听不到银钗主人的声音了,她缩在水洼里,双手抱着头号啕大哭。
这时候,结界没有了意念支撑,“砰”
地碎裂在空中,刘信一个箭步猛冲过来,惊骇地跪倒在阿音身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把双手浸在水洼里,捧起未化的衣服残片,全身战栗着道:“不,不……”
这时,赤金令像受了召唤一样,通体变得鲜红,那水洼上腾起一层团雾,随后飞快的被赤金令吸引过去,瞬间又消失不见。
阿音知道是赤金令吸收了隽宁的灵气,她双手用力扒着赤金令道:“不许,不许这样对她,你把她放出来……”
可是赤金令纹丝不动,吸收完后,又安静地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黯淡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阿音疯了一样抓住刘信歇斯底里起来:“我救不了隽宁,我没用,我没用啊!”
刘信魂飞魄散般的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少顷,刘信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走,走。”
“我不走,我在这里陪她。”
阿音崩溃大哭,在地上打起滚来。
刘信还是简单的重复那两个字,除此之外毫无反应。
阿音抓着刘信的裤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喘,阿音死命按住自己烧灼疼痛的胸口,终于一口气没上来,倒在刘信脚边。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自己被一对颤抖柔软的双臂轻轻环住,将她拉上宽阔的后背,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她慢慢走。
眼前的黑暗越来越少,忽然刺眼起来,继而过了很久的沉寂以后,她觉出有人把她托住轻轻唤了一声:“阿音姑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