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雪轻声道“墨熄”
墨熄像是没有听见,他周身散发着吞天残存的煞气,把江夜雪欲在他身周撑开的结界转瞬便被刺破。
他直兀兀地站着,孤零零地在血里淋着。
“”
顾茫手中的刺刀慢慢地收回去,化作一团黑气,收拢至心腔里。
然后他朝着墨熄走去。
墨熄一直立在原处,像个破败的偶人,脸是苍白,神情是破碎的,眼睛是空洞的。
他把自己浸没在瓢泼血雨里。
顾茫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着湿漉漉的他。
那么高傲的人,此时却像一只被伤得太深无所适从而倍感茫然的弃犬。
但顾茫的思绪其实此刻也乱的很,他拾回的记忆虽已足够让他清醒,却也令他无比的不安与迷惑。
--他在镜子里,被逆转躯体回想起了叛变前的事情,出了镜子,这些记忆没有消失,反而接上了以俘虏身份回城后的那些过往。
如今对他而言,就好像他前脚才刚刚背着陆展星的脑袋离开了重华,后脚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母国的囚车里,成了被遣送回国的叛徒。
中间的一切,他叛国八年间发生的一切,他几乎都没印象了。
这种关键讯息的缺失让顾茫觉得此刻的许多事情都很蹊跷,无法解释,因此他也倍感困顿,而这种困顿使得他变得愈发谨慎。
“”
顾茫斟酌了良久,才对墨熄说,“多谢羲和君解围了。”
听到他的声音,墨熄的黑眼珠这时才动了一下,他目光失焦地落在顾茫身上。
半晌,道出一个字来“你”
喉咙是苦的,吐出的字也是苦的,“都想起来了”
顾茫沉默一会儿道“不是全部。
但差不多吧。”
“”
“至少现在,脑子还算清醒,是个正常人了。”
“那发生在镜子里的事你都还”
“嗯。”
顾茫道,“都还记得。”
墨熄便不吭声了,他合拢睫毛,喉结滚动,他似乎想将自己的神情维持得很清淡,很平静,但他的嘴唇都是在微微颤抖的。
他闭了闭眼睛,嗓音发涩“那很好。”
他的心乱做一团,身体也消耗到极致,此刻的墨熄,几乎与当年洞庭一役的倒在血泊里的他一样虚弱,一样身心俱疲。
他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顾茫,因此沙哑地喃喃着重复“那很好”
顿了一会儿,又问“要走吗”
“嗯”
“你不会愿意继续在重华当个阶下囚。
之前你不走,是因为你想不起来,现在你都想起来了。”
墨熄道,“是不是就打算走了”
顾茫默然片刻,忽然抬起手,微扯开衣领,露出勒在他苍白脖颈上的黑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