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无月无星。
石板地上湿漉漉的,积了一滩滩的水,白虎堂主已将几个孩子的身份调查清楚,原来相思堂将孩童抓到深山里做研究,却没料到随着仇韶到来“尸童”
体内蛊虫开始躁动不安,反应最大的那五名孩童在失控后重伤守卫逃出森林,被巡逻的教徒碰个正着。
仇韶换了一身衣物,略有疲意的走出小楼,鼻尖浓郁的血腥气一点点被寒风吹散,听着白堂主的汇报,仇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其中一家丢孩子的就住在这几日他落脚客栈后头的小巷里,每晚打坐时都能听到夜晚妇人低低哭泣的声音。
白堂主看仇韶有点失神,不免担心:“教主?”
仇韶单手撑在树身上,来回摩挲了几下,他声哑如沙:“本尊在想,如果雁沙行不是急于获得本尊信任,是不是这些小孩的命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白堂主一大老粗,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帮阴德的玩意就是歹毒估计在关外也祸害了不少人,不然怎么会来投奔教主你——哎,我觉得吧,这都是命。”
不是这样的。
仇韶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的软肋被人知道,雁沙行又哪来的底气蒙蔽他,当一个人太迫切想知道真相的时候,这种欲望就已经是别人眼中的把柄了。
他太想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太想让他回来了。
人的念想多了,就成了执念。
执念多了,便生心魔。
所以这个时候,一旦有人递出些许诱饵,哪怕知道漏洞百出不可相信,也抵不过心里深处那个微弱,却从未散去的声音:
万一呢。
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是真的呢。
这就是欲念,所以他的一念之差就成了恶念的帮凶。
正因为有恶念,才会生出如此邪恶的秘术,才会从成百上中选出最适合养蛊的少女,什么狗屁的圣女,就是一尊尊牟利的容器,傀儡罢了,在没被父亲带走之前,母亲就是与这些虫子为伍被困成奴?
养蛊的圣女大多活不过三十,对,母亲不就是诞下他不久后便暴毙的。
所以教内长老都对母亲讳莫如深,就是这个原因吗?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响起仇韶的余光中,两个身材欣长的身影之从二楼快步而下,周野与牧谨之脸色异常严峻的神色已经说明,他们带来的是个坏消息。
“怎么,他可说了驱赶蛊虫的方法了?”
那蛊虫邪门得很,用内力逼不出,用血利诱也不出,仇韶情绪不稳,审讯过半他便被周野连哄带骗的请了出来,倒不是姓雁的骨子硬仇韶拿他没办法,而是仇韶掌握不好分寸,容易事还没问全人就断成截碎成粉了。
仇韶很不放心,牧谨之是个爱动嘴皮的,周野贵为武林盟主又老爱谈些家国大义仁者无敌,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弃武投文试图以理动人?
“没有,他说根本没有将蛊虫引出的办法——这一点不像在骗人。”
牧谨之看仇韶满脸半信半疑,保证道:“如果他有半点隐瞒也逃不过我与周盟主的眼睛,尊主,剩下的孩童还被关在离乌县百余里外的深山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白堂主,组织在场所有教徒入林搜索,蛊虫一旦植入活人体内三十天之后就能彻底将人尸化,那时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没有了平日随意不经做掩饰,牧谨之身上气势莫名的骇人起来,凛若冰霜,他的视线扫过众人,包括仇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记住,要救他们,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乌县找不到快马,三人不敢耽误时间,用轻功夜奔百里路直奔西北外的深山老林。
那片浩瀚林海被当地人称为“囚林”
,百年前王朝交替时这边打过仗,尸横遍野三十万无人管全扔进山里,近百年来已完全成为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
在江湖人中牧谨之算是很博识洽闻的,所在教内也尤其受年轻教徒追捧,极少有他不知道的事,这点仇韶深有体会,两人出教以来,哪怕是半路途径条小河,牧谨之都定能依次为由讲出一两个俏皮的趣事,只是今夜他格外的沉默,几句话简言意骇介绍完情况,指了指前方。
“尊主,周盟主,再往里走就是囚林。”
三人在一处视野最好的崖边收住脚步,仇韶举目看去,夜幕四合,密林在黑夜中如同一张被塞得凹凸不平的巨网,偶有狼嚎声窜出,周野建议在林外破庙里稍作歇息,等天亮后再入。
仇韶遇事容易着急,哪还等得住,恨不得立刻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