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四顾,问道:“傅妃娘娘是否有焚香的习惯?”
厉兰妡一愣,“是,你如何得知?”
妙殊言辞轻倩,“因为适才嗅到大皇子身上有一股隐约的香气,虽辨不分明,大约是由多种香料混合而成。
贫尼从前在寺中伺候进香,对檀香、伽南香、沉水香之类熟悉备至,一点气息都能发觉。
吾观娘娘殿中连香炉都未摆一个,想来总是不爱焚香,娘娘又道大皇子常到傅妃处,想来就是被那人身上的气味沾染。”
厉兰妡恍悟,“你是说萧忻凭借气味来分辨行踪?”
妙殊笑道:“娘娘别不信,小孩子的鼻子比大人还灵得多呢,娘娘若想破解,不若在宫中多焚香饵,平日也时常沐浴熏香,哪怕不十分相像,也能起到干扰之用。”
厉兰妡听了她的话,果然依样画葫芦地做起来,这法子真的有效,萧忻与傅书瑶见面的机会的确变少了,他小脸上怔怔的,仿佛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厉兰妡欣慰之余,对妙殊越发倚重起来。
而妙殊也十分上进,在明华殿工作勤勤恳恳,衬得那几个老秃驴都成了禄蠹,厉兰妡也跟着称愿。
太皇太后的丧仪过后,宫中事务恢复如常,而厉兰妡自从回复宫妃的身份,比出宫前更加小意勤谨,一点儿口舌都不落下,每日晨起去甄贵妃宫中请安,她也总是到得最早的那一个,丝毫不因自己的身孕而推诿,众人见她颇有自知之明,心下的气倒平了好些。
这一日到得最早的却是应婕妤,她却是因为看错了时辰,慌慌张张地跑了来,也不好再回去。
她百无聊赖地绞着手绢等了一会,好不容易瞅到内殿有人出来,原来是甄玉瑾身边的荷惜,她手里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水。
贵妃身边的姑姑,比她们这些失宠的宫妃还要体面许多。
应婕妤堆起一脸笑,正要与她招呼,却见荷惜呀了一声,“咦,怎么是应婕妤?每常不都是昭仪娘娘来得最早么?”
她一边摇首,一边自去另倒了一杯清茶过来,道:“应婕妤请用茶。”
应婕妤看着手里碧莹莹的茶水,笑道:“荷惜姑娘,这两盏茶还有什么花样么,特特地换了一杯来?”
荷惜含蓄地笑着:“婕妤有所不知,那盏茶原按着昭仪娘娘过来,特意为她备的,因昭仪娘娘有着身孕不能饮浓茶,那里头的茶叶十成倒剔去大半,只留了芽尖和嫩叶子,又采了梅园中顶好的梅树花瓣晾干,用峭壁上的岩蜜冲泡而来。
饶是这样,贵妃娘娘仍觉得不放心,生怕有所妨害。”
应婕妤忽然觉得牙关有些发酸,“贵妃娘娘竟这样器重厉昭仪。”
荷惜婉转道:“不止器重,几乎可说是敬畏呢!
婕妤你细想想,厉昭仪正值盛宠,且有了皇嗣,我们娘娘却眼瞧着一日不如一日,若不对她仔细点,没准哪一日连这贵妃之位都要拱手让人了。”
应婕妤忙笑道:“姑娘快别说这话,陛下对娘娘爱重弥加,岂是一个宫人出身的厉昭仪可以撼动的!”
“现在或许不一定,往后谁说得准呢!”
荷惜叹道,“厉昭仪生下了皇长子,往后若是母凭子贵成为皇后,成为太后,以她的性子,那些与其不睦的人恐怕想安然当个太妃都难了,所以我们娘娘即便心中不愿,面子上仍旧得巴结着,都为了日后相安罢了。”
她看应婕妤听得入神,静静转身进去,却仿若自言自语,“其实厉昭仪从前原是伺候您的宫人,她能得势虽是凭自己的本事,终究与您相处一场,怎么也不想着提拔提拔您呢?如今她的位分已经胜过您——看样子以后的差别还要大,奴才超越了主子,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呢!”
她重重叹了一声,终于搴帘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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