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沈如茵低下头抹掉眼泪,抬头笑了笑,柔声道,“可以,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宁扶胤开心起来,又唤了几声“兄嫂”
,仿佛这两个字能让他感到莫大的幸福。
沈如茵压下心中酸涩,不耐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答应着。
待他唤够了,便又听他娓娓道:“我在皇宫中,从小最羡慕的就是宁扶止,恩,四皇兄。
我知道皇兄去查过了当年冰窖的事情,他知道了那件事,大概就要以为是我故意煽风点火的罢?但是我……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真相的……我不是故意骗他的……
不过,就算知道了,我也不喜欢四皇兄。
因为所有人里,只有他那么幸福,只有他的娘亲,即便做坏事也不会让他看见,可是我们就不同了。
你还记得宜妃么?就是大皇兄的母妃。
那个女人,要不是因为她急功近利,想要自己的儿子挣军功,大皇兄也不至于战死沙场。
还有二皇兄,他就更惨了,他是我们之中最可怜的一个。”
说到此处,他忽然笑起来,“和他比起来,我都不算什么,想必你也很清楚。”
笑过了,他又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道:“虽然大家都很可怜,但是也真的都很坏。
他们所有人里,只有皇兄会对我好,只有皇兄,会将我当做弟弟。
皇兄他,就像个天生的英雄……大概他自己也将自己当做英雄,才会什么事都想要扛在肩上。
他想保护你,想保护我,还想这天底下所有的弱势者。
人们总说他冷情,大概是因为他将人情分得太多太散,所以到某一个人身上时,就微不可见了罢?所幸,我是分得比较多的那一个……但如今,他所有的……所有的情,全都在兄嫂你的身上了。
能有你这样一个人出现,真好……”
此时的宁扶胤与沈如茵多年所见的那一个,仿佛是两个人。
他曾经如同刺猬一般充满警惕与戒备,何曾如此向别人坦露心迹?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于他而言几近陌生的自己。
沈如茵恍惚觉得,眼前这人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才会这般从容不迫。
宁扶胤一语方毕,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面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酡红。
尽管这咳嗽声听起来撕心裂肺,他却好似突然间有了无尽的力气,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沈如茵忙起身扶住他,“你做什么?”
宁扶胤挣扎着掀开了被子,腿往床边一吊,竟是要下床的模样。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赤裸的双脚踏在地板上,毫无血色的肌肤让人一看便觉寒冷。
沈如茵四处寻找他的鞋,最终不仅没能找到鞋,还一时不察叫他挣开了去。
“我想看月亮。”
他面朝大敞开的窗户,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坚定,重复道,“朕,想看月亮。”
沈如茵的呼吸一滞,被他突如其来的那个“朕”
字震在当场。
谁说他奄奄一息行将就木?那高高在上的威严,分明让沈如茵感到压迫不已。
今夜大雪,天上漆黑一片,哪里有半丝月亮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