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湛饶有兴致地远远望向码头,她发现刘璟似乎态度很强硬,直着脖子,双拳紧握,不时回头指向被烧毁的游缴所,那神情就像一个失去家园的孩子,又是激动,但又带一点委屈。
而平时不可一世的张允却半跪在地上,哀怜地解释,就像一个闯了祸的鲁莽少年,正在拼命替自己辩护,不时又沮丧地低下头,显然他的解释没有成功。
陶湛心中着实感到好奇,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还是和那五百军奴有关。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一丝担忧,刘璟这样得罪张允,不怕遭到张允报复他吗?
陶湛并不知道,刘璟此时已经不惧怕任何仇恨了,不遭人忌是庸才,既然蔡瑁、黄祖已恨他入骨,再添一个张允也没有什么关系。
自古以来的权力斗争都是这样,如果上天没有送一架向上攀爬的梯子,那么就需要自己想法寻找这样的梯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踩着别人肩膀向上爬。
码头上,蒯越的质问使张允进一步沉沦,他思绪混乱,竟神使鬼差地回答道:“甘宁私贩五百军奴,事关重大,当然应由军队出面干涉。”
这个回答明显是越权,本应由地方做的事情,却被军队抢走。
同时回答也很不得体,等于是将刘表卖了,如果刘表不同意,他张允敢私自出兵吗?
这无疑就是告诉大家,是刘表同意军队越权,这便使刘表心中更加恼火。
刘表已经丧失耐心了,今天是正月初二,荆州各地的官员齐聚襄阳城,正是他刘表提高威望的重要时刻,张允却给他上演一处火烧游缴所的大戏,烧得他刘表颜面无存。
“不要再提五百奴隶之事!”
刘表冷冷对张允道:“那五百奴隶手续完备,完全符和荆州律规,而且也和甘宁无关,现在我只问你,这件事你怎么给我交代?”
张允原本是半跪在地上,此时他已经完全跪下去了,满头大汗,他不知道该自己怎么办才好,眼角余光微微一扫,求援似的向蔡瑁望去。
蔡瑁至始至终都没有表态,他当然明白张允目前的窘况,只是蔡瑁非常了解刘表,明明昨天晚上已经知道是郡衙在奴契上作弊,现在却又不承认了。
这说明刘表的态度已经变了,极有可能是昨晚刘表召见了刘璟,刘璟已经将他说服,既然如此,他蔡瑁就没有必要在这个关键时刻自找麻烦。
不过,张允求援的目光蔡瑁也看见了,这个时候正是拉拢张允的良机,如果放弃了,未免有点可惜。
蔡瑁沉吟一下,便向襄阳郡长史吴庆使了个眼色,让他出面说情,不料吴庆却装作没有看见。
吴庆也很为难,这是军队侵犯到了地方官府的利益,新年伊始,一把火烧毁了游缴所,无疑是给襄阳郡官府一记重重的耳光,府衙上下都极为愤恨。
如果这个时候他吴庆再替张允求情,他就无法再在郡衙立足了,孰重孰轻,吴庆心里明白得很,他就当没有看见蔡瑁的暗示,扭过头去吩咐手下,“那些围观民众,不要让他们靠得太近了。”
蔡瑁心中暗恨,只得在最关键处提醒张允,“张校尉,我想知道,这件事你向主公请示了吗?”
张允并不是愚蠢到家,只是在重压之下心乱如麻,一时没有想到刘表的尴尬处境,蔡瑁的提醒顿时使他明白了,这件事他得替刘表承担责任,替他背上这个黑锅,否则刘表绝不会饶他。
张允连忙认罪,“卑职有罪,未请示主公便擅自出兵,以致士兵在混乱中失火烧了游缴所,卑职愿承担一切责任。”
刘表心中终于松了口气,这浑蛋终于有点明白了。
“那么你承认是自己有罪了?”
刘表目光紧紧盯着他。
张允低下头,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还能说什么呢?张允闭上了眼睛,“卑职承认!”
刘表点了点头,回头问蒯越和蔡瑁,“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置?”
蔡瑁抢先道:“张校尉只是一时失察,并非真心犯错,恳请主公看在他从前立功的份上,从轻发落。”
刘表不露声色,目光又转向蒯越,“蒯公的意见呢?”
蒯越迅速瞥了一眼刘璟,见他神色平淡,并没有什么深切之恨,心中暗忖,‘虽说这是严惩张允的良机,不过这件事涉及到主公,且真相不明,过于苛责反而会弄巧成拙,不如徐徐图之。
’
蒯越躬身笑道:“我支持主公的处置。”
得到两大利益集团的表态,刘表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置了,虽然还应该问问另一个当事人的态度,不过那是他晚辈,他不用太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