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声绕堂,尾音消弭之际,祝好越众而出。
尤蘅虽未见方絮因临堂,然此困境见得祝好指供其兄,倒也令他缓下半口气。
祝好倘若未至,今日案审便百无一用。
张谦力拍惊堂木,“祝好?”
他微微点头,问言:“淮安街,克父克母复克夫的灾星祝好?你至府衙……欲告尤大公子?按大成律法,若非急案,递交诉状需得候期至多三日开审,你后头大有百姓待本官审理呢,祝娘子今日便先回罢。”
“若民女所诉为急案呢?”
“大成撰律,凡呈急案者可击诸衙登闻鼓。”
尤蘅顿言,目视祝好,肃声道:“淮城民生逾万,张大人日理万机,每日需审公案近十,若以登闻鼓审其急案,需笞三十。
此为大成律法,亦为淮城之法,祝娘子,遵否?”
“既为正法,民女自然依。”
祝好欲行衙外鼓前,方踏出一步,复言:“絮因接连敲击十日登闻鼓方求得此次上堂陈冤,大成律令,既为急案,各地长官需立审,然张大人延期数日,可算触及律法?”
“其次,尤二公子,堂上应只被告与苦主,二公子缘何伫身内堂?纵使您为大公子人证,亦需待苦主诉状,张大人请身后方可入堂,您如今身于内堂……不符大成律令。”
祝好侧身,眼觑翘腿闲坐的尤衍,“尤大公子既为被告,又怎可栖坐椅中?烦请尤大公子莫视大成律法于空物。”
众人忽闻惊堂木如雷炸响耳畔,张谦怒言:“大胆!
你若与本官论法,便先受毕三十笞!”
祝好福身,“民女遵法,甘愿受刑。”
她旋身朝衙外围观民众鞠躬,“祝好受此笞刑并非屈身官威,而是笃信大成律法。
善恶之分,对错与否,终得于法面前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虽名声狼藉,亦信百姓慧眼。”
祝好言罢,往衙扉登闻鼓踱去,人潮依旧,她耳闻看客低声窃语,却愿为她让出一条仄路。
鸣冤击鼓,声声铿锵,震得内外堂仿若皆同鼓声一齐鸣颤,其音更梭行于众人的五脏六腑。
张谦甫拍惊堂木,堂内待侍衙役遂向祝好逼近,诸役将她压身刑杌,荆条随破空之音抽身入皮。
尤蘅见已行刑,俯身欲退,“祝娘子所言极是,苦主未及诉状,庶民未得张大人请身,如今祝娘子既已受刑法,庶民尤蘅亦该遵法。”
他向尤衍请示:“兄长以为呢?尤家风骨莫令此等宵小所较。”
尤衍闻此,虽万般不愿,亦得起身太师椅。
此诉案观者云集,他名声相比祝好较之甚劣,府衙诸吏虽皆打点,然衙外百姓无不盼他伏狱,他于礼法小事上不可再落下风。
尤蘅见此,方纵身离堂。
他步掠祝好身前,不觉垂轻觑,方今应行近十笞,小娘子咬腕忍痛,只闻缝中断续传来呜咽声,她浑身冷汗透湿,将己身血水晕渲似梅,荆条翩飞间,骤见荆条倒刺尚垂血肉。
小娘子倏地对上他的眼,四目相交,她眼中氤氲水雾,却非雨下空洞,而是雨中乍见春阳。
尤蘅移目,步出堂槛。
祝好彻悟,方絮因之所以在药引里参入嗜睡药味令她昏睡十余日,无非早知此行为入虎口,方絮因千方百计阻她上堂指供,却筹划凭己一人捱下诸刑。
方絮因亦不曾料她竟提前缓醒罢?
祝好于心头默数,如今已至二十五笞,她脊背如火灼,方连骨柱皆近碎散。
刑近终,她身觉衙役扬荆欲下死手,尤衍及堂上狗官竟欲令她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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