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的全是笑脸,就好像生来没有烦心事。
莫贤带他去村里最大的面馆,用手语叫了两碗面,陈萃看她的手语,很熟练,武成晚说她是特意为他学的。
陈萃好奇母子俩在家打手语吗?莫贤说基本是的。
为他们上菜的阿姨给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好好吃,有什么需要再叫她。
陈萃看她悠闲的坐在门口,跟她的聋哑朋友用手语聊天。
他收回视线,看到莫贤正在看他。
“怎么了?”
陈萃问。
“看出什么不一样了吗?”
陈萃想了想说:“这个村子,住的都是聋哑人?”
莫贤点头,问:“还有呢?”
陈萃困惑的摇头,说:“还有什么呢。”
她道:“在这里,我们才是跟他们不一样的人。
他们聚集比他们零散分布在我们当中更快乐不是吗?小晚不会说话的头一年,我带他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让他学手语。
他很聪明,尤其小孩儿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更强,他在这里甚至很活泼。
他比他们多一双能听见声音的耳朵。”
陈萃想不到他那么小就不会说话有多么暴躁,她问:“他跟你表达吗?”
“什么?”
“他会跟你聊天吗?他会跟你讨论电视剧情吗?他会跟你说他那些令人无语的同学或是同事吗?你有听过吗?”
陈萃愣住,他说:“我一直以为他不说这些。”
莫贤说:“怎么可能呢,哑巴也是人,难道就没有倾诉欲吗?”
陈萃勾下头,弯弯的颈子在日头光下有一截儿影子,吊顶风叶扇慢慢悠悠的转,绞破些许的沉静。
“你有看过他每年的体检报告吗?”
莫贤又问。
陈萃说没有。
莫贤叹气,说:“你不知道也正常,我每年都要他去体检,聋哑聋哑,聋和哑相伴的几率很大,我时时都在担惊受怕,怕他哪天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了。
我想我的儿子吃了很多苦,他不能再苦了。”
“所以你能离开他吗?”
陈萃怔住,用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问道:“他跟我在一起是受苦吗?”
莫贤说:“你要这村子里任何一个人走出村子到正常人的生活当中去,你看他们有人愿意吗?缺陷就是缺陷,它叫他们受尽委屈。
你又知道培养一个人才需要耗费家庭社会多大的支出和精力吗?他能到现在这一步,凭的是他自己的努力,你跟他在一起,同性恋的身份,再加一个哑巴,你知道他在承受着的究竟是什么吗?”
陈萃回:“我知道。”
他声音低哑,“就是因为这样,你的支持对他来说不是更重要吗?我不需要他公开身份,他只要不结婚,剩下的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