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个净水器的箱子了,我横过来用胶带固定一下凑合着”
蔚鸿之拎着从车库角落里翻出的大纸箱进来卧室,一抬头,到雀宁正坐在床边。
他低着头,正在端详放在腿上的大幅画像,睫毛遮住眼底神色。
泡沫和包装纸被拆下散落在地,小黑猫在纸箱中不安分地乱爬,发出杂乱声响。
等等,画像
话音戛然而止,蔚鸿之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慈善画展上他用了三十七万将这幅花园中的少年买下,不知该怎么处理就随手塞进了床底,一个自认为十分安全的地方,完全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地被发现。
还是被画中的当事人发现。
双皮奶的低吼从床底传来,蔚鸿之额角一跳,迅速推测出了当时的大概情况,他深吸口气,转眼便冷静了下来,如果他和雀宁一个年纪,估计会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相当忙乱无措,但现在的他,是三十二岁的蔚鸿之。
“这幅画是我四月份在慈善画展上偶然到的。”
他注视着雀宁,低声缓缓道,“当时觉得它实在太像你了,如果落在别人手里可能会影响不太好,就把它买下来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放在的床底。”
雀宁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是紧紧盯着画中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容的少年,他站在绿意盎然的花园中,正仰头嗅着一支从爬在篱笆上的红蔷薇,从近景伸出的花枝、绿叶和鹅黄色的蔷薇遮挡住重点部位,除此之外不着寸缕。
如果要说那少年有什么地方和自己不同,应该就只有腰间缺少的红色胎记和眼底多出的泪痣了。
雀宁低着头,蔚鸿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仍注意到了那抿起的唇和握着画框的手,用力到指节都泛起清白,似要将画框整个掰断。
就算雀宁已经对邵辰风做过什么有了心理建设,但当这样将他自尊和完全仍在地上践踏的画面骤然出现在面前时,一时间必定是难以接受的。
蔚鸿之心中叹了口气,他放下手中的箱子,上前一步直接抓住画框,以不容拒绝的力道从雀宁手中夺过,将它调转了个方向,画面朝里地靠在墙上“别了,没什么好的。”
画框被夺走,掌心里变得空荡荡,腿上沉甸甸的重量消失,连同不见的好像还有灵魂深处更模糊的东西。
雀宁两手不知所措地顿了下,无声地挪到了床沿,攥紧床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就要飘走的魂魄勉强有些分量。
蔚鸿之在雀宁面前蹲下身,抬头去他的脸,雀宁完全是茫然的,好像在什么奇异力量的作用下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他垂着眼,紧紧咬着下唇,但从这个角度蔚鸿之清晰到了那迅速泛红的眼眶和其中就要溢出水色。
胸腔中跳动的心脏骤然一痛,蔚鸿之本能地伸出手,似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脸庞,但在他刚刚有所动作那刻,雀宁猛地一下站起身,他抬了下头,将不受控制冒出的泪憋回去,声音哽咽“我去休息了。”
蔚鸿之来不及说出任何话,雀宁便从他身边绕过,逃一样快步走出卧室,似乎不想让他到此时的狼狈模样。
蔚鸿之蹲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他唇线绷成一条严肃的直线,眉心紧拢。
他其实是后悔的,后悔没有直接一把火烧掉画,可现在事已至此,后悔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只会让心态更加爆炸。
他无法亲身体会雀宁到画时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冲击,更无法得知在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知晓线索却向他隐瞒时的心情,所有的一切,无论是愤怒、委屈、耻辱和悲哀他都无法感同身受,但为什么胸中会这样难受呢
双皮奶确定了小黑猫消失在视线中,此时此刻终于愿意从床底试探着钻出了,在白猫刚刚露出头的瞬间,蔚鸿之便伸手将它捞了过来,眼中凶光毕露。
“喵”
双皮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想挣扎,但根本抵抗不了铲屎官的魔爪,蔚鸿之直接将它四肢朝上按在床上,盯着双皮奶无辜的双眼了两秒,低下头把脸埋进白猫肚皮上柔软的毛发中,命丧黄泉般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