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拎起一把锄头,满目的悲恨,似乎只要老族长一声令下,他宁可拼着自己这条命不要,也得拉上几个妻主娘子当成垫背的。
然而老族长一脸沧桑,他沙哑地道:“若不反,等来日那些妻主娘子离开后,我江氏宗族或许还能有人幸存,可若是反了……”
“就得像那周家庄,远近闻名的人口大村,足足一千来人,只因忍无可忍,弄死了几个妻主娘子,回头就惹来了官媒和衙门。”
“鸡犬不留,无一活口,血都染红了一整个山头。”
那么大的一个地方,那么多的人,就这么被夷为平地,官媒和衙门素来强横,有官媒为那些妻主娘子撑腰,他们便是不忍,又能如何?
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其余族人们,多想上几分。
而这话一出,刹那之间全场死寂,直至有人不堪忍受,崩溃一般嚎啕出声。
这一年多来,他们这地方,早已变成一个人间地狱。
这时,老族长又强打起精神看向祥林:“你刚才说翎哥儿怎么了?被言小娘子怎么了?”
祥林支支吾吾,才红着眼眶说:“我方才按您吩咐,本想看看能不能把那个言小娘子骗过去,但谁知……谁知,她不让翎哥儿出门,硬是把翎哥儿留在家中。”
说完,祥林又一脸着急:“翎哥儿他大哥、三哥,早就已经出事了,他二哥五哥又被送进了刑狱,他四哥也忙着在县城那边疏通关系,如今家中就只剩下这小六翎哥儿一个。”
“老族长,他们一家以前帮咱族里建私学,带着大伙儿一起过上好日子,这可不能不管啊!”
“甭管咋的,也得尽量把他从家里捞出来,不然我看他那个模样,兴许、兴许……真撑不了多久了。”
祥林说完百感交集,从前这江氏宗族也曾富裕过,只是自从那些妻主娘子到来后,所有一切全变了,昔日的富裕变成如今这副难以饱腹的贫穷,那些被选作夫侍的族人也陆续死伤。
有人万念俱灰绝望投河,也有人在那些妻主娘子的折磨之下变成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所有人都是泥菩萨过江,其实早就自身难保,却还得为了别的族人们,自个儿多忍受一些,直至忍到死为止,忍到再也承受不住为止。
老族长深吸口气,又思量片刻,才沙哑地说:“点几个人,跟我走一趟。”
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