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个工夫还不如在家里想想怎么把芸娘的几件衣裳改得漂亮些。
正月里走亲戚的多,访友的少。
陆家在京都没有亲戚,严清怡乐得清闲,因为不好动针线,就找出炭笔在纸上描画各种衣裳花样。
现今裙子都是要遮住鞋子,在裙长上可做的文章少。
但是以前的裙子都是一通到底,现在时兴在裙底下加条两寸长的襕边。
一来可以保护裙底免得被地面磨破了,二来可以让裙子的色彩和材质变得丰富些。
比如姜黄色的暗花缎缀上嫩绿色的杭绸襕边,就显得轻盈;月白色罗裙追上天水碧的襕边,就显得宁静。
严清怡写写画画,突然想到,裙子可以加一条襕边,能不能加两条,或者更多?上次做的月华裙是一幅间着一幅,换成一圈间着一圈会不会好看?再有夏天通常穿绉纱,绉纱轻薄,可以一层一层地接上去,岂不显得飘逸脱俗?
一念起,严清怡又生出许多想法,索性逐样都画在纸上。
画完裙子又考虑袄子。
袄子可动心思的地方比裙子多得多,腰身可收可放,衣身也长可短,领口可以是圆领还可以是交领,还有袖子,能不能在腕间蓬松开跟裙摆似的?
严清怡兴趣大增,除去陪大姨母说话解闷外,其余时间都闷在屋里画衣裳,没几天就画出厚厚一沓子,炭笔也用掉好几根。
正月初八,云府下帖子说正月里闲着没事,打算十八日那天在府里设宴,请诸位交好人家的姑娘过去玩一天。
严清怡完全不想去,可大姨母却觉得忠勇伯在五城兵马司任职,虽然官阶不高,但手里有权,可捞油水的地方多,等交情深了,可以开口请忠勇伯给陆安平谋个差事。
故而,大姨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相处近半年,严清怡对大姨母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大姨母看上去和善可亲,但一旦决定的事情,绝不允许严清怡跟蔡如娇反对。
严清怡面上丝毫不露,笑吟吟地商量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正月十六去东华门赏灯时,特意在外头多耽搁了会儿。
第二天起来,头便有些沉,鼻子也堵得不通气。
大姨母试试她的额头,觉得比平常热,无奈地叹口气,“怎么不注意些,偏生这个时候生病,正月里哪好请郎中?”
严清怡有气无力地说:“不用请郎中,我年轻火力壮,休息一日,明天指定好。”
转天,大姨母再试她额头,虽不烫,却仍是热。
严清怡生了病,自然不能再往云家赴宴。
蔡如娇见她不去,也不太想去。
大姨母没办法,只好打发婆子往云家送了个口信,顺道将严清怡酿得酒送去一坛,以示歉意。
严清怡这病七分是装的,但也有三分真,着实休息了两三天,才真正康复。
康复之后也没出门,给陆安康绣了只喜鹊登枝的笔袋,给大姨母做了条丁香色绣着牡丹花的抹额。
刚出正月,大姨母打发陆安平陪同陆安康回江西应考。
严清怡则将画出来的衣裳样子挑出三张好的,吩咐人送到锦绣阁。
没过两日,芸娘带着四匹布来访,先客气地跟大姨母寒暄几句,然后说起她回江南时候的见闻。
大姨母也在江南待过许多年,两人正有共同语言,加上芸娘走南闯北,各地趣事趣闻随口拈来,跟大姨母一唱一和颇为相得。
话题告一段落,芸娘指着四匹布道,“这两匹提花绢是苏州新出的料子,不但加了彩纹,而且不容易皱,正好给陆太太做件春裳。
那匹银条纱和湖蓝纱却是想请严姑娘做两条裙子,也不知她得空不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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