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弯了腰,拿起一个锦盒,道:“知道宣德郎患病,小王特地让人从辽东收了颗上了年头的老参来,希望能有用,也就这颗老参贵重些,不过宣德郎却是该当的。”
说完,将锦盒并一个礼单递给王况。
王况接了来,眯眼一看礼单,里面果然只写着丝帛一箱并老参一棵,心中飞快的大致数了下参蒂,这当是棵有近百年的老参。
判断人参的年份很简单,就看其蒂上有几个节疤,再加三就是了,比如说有四个节疤,那就是七年参,七个节疤就是十年参。
随着参龄的增长,靠近底部的节疤间距会变得很小,节疤也会消退一些,但细看还是能认出来的,因其再怎么消退,但节疤是一年一个,一左一右的交替着生长的,因此参蒂也会呈锯齿状,一齿就是一个节疤这么去判断,大致没错。
千年老参倒底存在不存在,王况没见过,不好说,不过若是参真的长了千年,其蒂长度怕是要有三四尺有余,赶参人绝对不会将参蒂去掉的,尤其是年份越老的,就越发的不肯去掉,这可是判断参龄的重要依据,没了蒂,从外观上就判断不出年份了,同样,药材商也是不肯去的,若是有人拿了棵没蒂的参说,这参有多少多少年头了,那基本上可以断定是骗人的了。
如果还有人说,那参蒂脱落了,也是骗人,参蒂本身就结实,和参体结合很是紧实,除非是用力去掰或是用刀剪去除,是根本不会自然脱落的。
眼前这颗参的蒂有两寸来长,王况只数了中间部位的一截大约一厘米长的距离,有十几个节疤,乘以六或七,那么就是百年左右,中间部位的节疤间距大致是所有节疤的平均数,完全可以简略的算出来。
这李胖子,倒真能瞎掰,以前在长安,徐国绪这吃货就按了王况教的法子去库里辨认,说是库内有不少上百年的老参,这老参进出库很是频繁,每年总有那么几棵入库,也有几棵出库。
李老二时常碰到有大臣身子不适的,就会赏一棵,徐吃货要学这辨认之法,无非就是想做那厚此薄彼之事,对某家好的,某家就挑年头足的,对某家冷言冷语的,某家就挑年份少些的,反正给哪棵,这权力掌握在他手上。
王况认得这棵参,分明就是从库里出来的,而且是徐吃货做了记号的,扎了三根红绳。
徐吃货当初学到辨认之法后,为防着万一皇帝就在身边,不好挑,所以都事前就挑好做了记号的,年份最足的,只扎一根红绳,次之的扎两根,最差的扎三根。
这也是徐吃货的滑头所在,平常人的思路,基本都是重要东西,绑得更隆重些,徐吃货呢,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只有关系交好的,才知道绑一根红绳的才是最好,其他人则只看递给他的是绑了两根或是三根的,以为是好的,反而还要心下暗赞徐吃货没有私心一声。
这种把戏,王况以前在做销售的时候常玩,重要客户和不重要的客户一起来,那就递给非重要客户包装好些的礼物,重要客户的则是包装不好些的礼物,外表和内里,其实是相反的。
王况还记得有一次,因为是临时起意送礼物,只能临时出去买,结果那个得了礼物的重要客户就很不高兴,因为送给他的礼物包装太过华丽了,以为里面就是垃圾一个,当场就给王况甩了脸色,直到回去后拆了包装,这才给王况来电话委婉的表达了歉意。
徐吃货的滑头,和他在宫里混这些年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他经常感慨,说是小六子运道好,小小年纪进宫,因为年龄小,一进宫就得了许多人疼爱,也没养成那种刁滑,还基本保持了本份,不像他,年龄大进宫,一进去就受人排挤。
王况嘴里连连谢过,心里却是开始提防起来,这李胖子安的什么心?大老远的跑来套近乎,说是送丝帛,其实暗中还不知道送的是黄金还是白银;拿了宫里库房内的参,又说是特地让人从辽东收来,显得盛意拳拳。
心念斗转间,王况突然一个激灵,我靠,不会是要上演和申载脏给刘罗锅的那个桥段吧?这箱底下的黄白之物,必定有府库印记,而李老二赏给王况的金银却是有记录的。
只要这箱里的东西超过了李老二赏的,等王况收了下去,然后使人到御史台去出首,随便栽了脏说王况和徐吃货如何如何勾结,上面一追查下来,王况是有口难言,然后李胖子再跳了出来,卖给王况一个好,就说这黄金当初放在箱里,上面放着丝帛,自己并不知晓下面是黄金,就送给了王况云云,这样一来,既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黄金,因为是送错的嘛,而且王况也会对他感恩戴德,至少也要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这么做,是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上的,那就是王况看也不看,就吩咐家人抬了下去,然后家人以为自家郎君已经知晓,就不上报,只是收入库中了事,如此,则这些有印记的黄白之物就回堂而皇之的摆在王家的库房内,等到上面追查下来,王况估计还不知道是要查什么,于是,黄白之物的数量也就一个没跑了。
这是通常人收礼物的做法,都不会当面查验的,惟独有王况这个穿来的宅男,常年和老外打交道,当面拆开礼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对王况来说,当面拆开礼物并没什么不妥,也没什么动作僵硬一说,他自然而然的上前去,一把抓起上面的叠得方方正正的丝帛,“呀”
了一声。
李胖子这一递完礼单,正就准备着告辞走人,却没料到王况竟然会当着他的面查看箱里的东西,脸色登时就不自然了起来,都被王况偷头的瞄到眼里。
“哎呀,殿下真真是仁厚,知晓建州如今要大建学堂,广收寒门子进学,缺少银两,及时的送了来,还不具名,此乃古圣之风啊,况佩服之至。”
王况不等李胖子搭话,就冲里面高喊了一声:“来人呀,将越王殿下送于建州学堂的黄金。
。
呃,殿下,多少两来着?”
“两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