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轻叹一声,“老爷,我们还是回屋再说吧,这里人多嘴杂并不方便。”
王永风看了看周遭的下人,也深觉此地不是说事的地方,便同吴氏一同去了内堂。
吴氏吩咐下人将被锁拿的一众人等都带了上来,又让人紧闭府中大门,禁止任何下人出门。
“老爷,今日文珺与文玥一同去慈光寺上香,谁知……”
吴氏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语气平缓,内容没有一丝添油加醋,随着吴氏的叙述,王文玥与底下的几个丫鬟心中越发恐慌。
“不是的,”
王文玥矢口否认,“明明是妹妹与别人私会,我为了阻止妹妹做错事,才带人到处寻她,怎么到了娘的嘴里,却成了我设计陷害妹妹?”
吴氏见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王文玥仍旧死不承认,她直接拿出先前的供状,“这是与你合谋的孔永所招供的证词,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王永风拿着这一纸供状,看着上面记录的环环相扣的计谋,万万没想到温柔可亲的大女儿竟用如此毒计陷害至亲。
王永风百思不得其解,“文玥,你到底为何这么做?”
王文玥眼见吴氏手里有孔永的证词,顿时瘫倒在地,心中仅存的侥幸心理消失无踪,“难怪遍寻不到孔永的身影,原来是落在了娘的手里,好,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
后又听到亲爹的质问,她满目凄楚,仰天大笑,“为何这么做?那就要问问我的好娘亲干了什么事?她杀我亲母,又枉做好人将我抚养长大,你可知我认贼为母,心中有多恨?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初不把我一块杀死?”
王文玥声声质问,一刀一刀的戳进吴氏的心里,让她再也没了最后一丝怜悯,十几年的养育之情,竟比不上旁人的有心挑拨,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难道她就体会不出她们之间的母女之情是真是假吗?
十几年了,即便养只狗也会衷心看家护院,没曾想她吴安筠掏心掏肺养了十多年的闺女,竟然养出个白眼狼出来,可见,有些人骨子里的血就是冷的,文玥不愧是张秀灵的孩子,像是她们张家的人。
“来人,将今天一同去慈光寺的三个丫鬟每人仗三十,然后唤人牙子过来,把她们通通发卖出去。”
明兰等三个丫鬟连连叩头求饶,“主母饶命,大小姐逼迫我们陷害二小姐,我们不敢不听啊。”
三个丫鬟中唯有那个粗使丫鬟最是无辜,她压根不知事情的内情,回来的时候也是与车夫坐在一处,并未听到王文玥的谋算,可吴氏并未饶过她。
护主不利,毫无作为,这本就是失职,府中可不养闲人。
吴氏让其余几人亲眼观看丫鬟被杖责的情景,三人被当众扒了裤子,板子一下一下的打在臀部与腰部,不一会儿就出了血,其他人何时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冒。
所以,当吴氏盘问何人歪曲事实,让王文玥移了性情时,有一个丫鬟立马指证此事是奶娘所为。
吴氏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将文玥的奶娘拖下去,仗八十。”
八十板子下去,别说是弱质女流,即便是个壮年男人,也挨不过这一关,人都是怕死的,奶娘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
奶娘求饶道,“这都是老太太的主意,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请主母饶过我吧。”
随即就是一阵砰砰砰的响头。
吴氏行事雷厉风行,她压根不会给背主的奴才任何再次作妖的机会,直接让人把奶娘的嘴堵上拖下去打板子了,而王文玥身边其他几个丫鬟也未幸免于难,均被她关入柴房,到时一块发卖。
王文玥听到奶娘的那句话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潜意识里并不想相信是自己被骗了。
吴氏对王永风行了一礼,“如今已然查清事情原委,这事该如何处理还请老爷定夺。”
王永风轻叹一声,揉了揉发痛的额头,随即将王文玥带到祖宗牌位面前,同行的还有吴氏以及王文珺、王文珊。
“昔日,我总觉得上一辈的纠葛不应该牵扯到你们,故而我一直未把事情真相透露给你们知道,如今却被歹人趁机而入,挑拨你们姐妹情分,差点酿成大错。”
王永风懊悔不已,他不应该觉得孩子还小就把事情隐瞒下去的,更不应该只顾及文玥的境况就让妻子为难,今天他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文玥,你的亲生母亲名叫张秀灵,是你祖母娘家哥哥的女儿,当年你母亲代我受过,误喝了有毒的鸡汤,你亲母之死和你娘亲无一丝干系,要恨你也该恨我才是。”
“不,不!
我不相信,爹,你在骗我!”
王文玥一直把吴氏当作杀母仇人,她恨了这么些年,怨了这么些年,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夜里,她默默流泪,枕巾不知湿了多少遍,如今,亲爹陡然告诉她,她恨错了人,做错了事,最恨的人不但不是她的仇人,还辛苦将她养大。
“如果这是真相,那我成什么了?我这些年所遭受的痛苦,所流的泪,都是笑话吗?”
王文玥深觉这世道太过荒诞,她宁愿坚信奶娘的话是真相,都不愿接受这般荒诞可笑的结局。
你们是在骗我,对!
肯定是骗我的,爹爹偏袒吴氏,自然会为她们说话,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王永风以为他说出了真相,大女儿就会相信他的话,就会重新变成那个温柔体贴的乖女儿,他从未想过,有的人会钻牛角尖,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接受事实,王文玥的性情已然定型,温柔只是她的面具,内里实质上还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