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然叹道:“果真是一家的,连生气都一模一样。
说起来,你堂姐长的还行,要是把性子磨一磨还是挺让人顺眼的。”
罗敷立刻想起她讽刺了安阳一句,对方就暴跳如雷了,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她在他身前正襟危坐,脸上绷出一副很公正庄严的样子,“固然安阳生的很好看,但是她脾气和人品差了些,我们在明都的时候都晓得她府中藏着好多漂亮的郎君,和她母亲差不多。
并且她……”
她越说声音越小,长长的睫毛一点点往下扇,王放的下巴搁在她肩上,乌黑如檀的发丝直直垂落,像一小段瀑布。
她不知道为何连那么久远的事情还记得清,鬼使神差地信誓旦旦:
“她小时候就不安好心,别人跑到结冰的水塘上来救她,她反而把人拉下去了,连看都不看的。”
王放闭目道:“继续说?”
“反正就是……”
“就是——”
罗敷心口堵得发慌,最后关头改口道:“除了这个就没了,嗯,我也觉得她能把性格改过来会是个好女郎。”
王放差点笑出声来,“宜室宜家的那种?”
罗敷从头到脚都不舒服,昧着良心从鼻子里“嗯”
了一声。
“行啊,你看,她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几个侍从不远千里来洛阳,家里是怎么想的?”
罗敷头疼的要命,“你其实可以直接说匈奴就一个公主想斟酌斟酌再决定嫁不嫁过来。”
她霍地转身,“所以你别说了。”
王放淡淡地收回揽着她的手,“所以我已经派使臣北上了。”
罗敷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顿了几刻,张了张嘴,话在喉间来回滚过几遍,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恭喜。”
王放凝视着她,忽然发觉摸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曾告诉过她,不想看见她在他面前还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他的话就是被当成了耳旁风。
这女郎心防重的很,有些麻烦,明明心里难受得快哭出来了,嘴还这么硬,脑子里还总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到底是谁把她教成这样的?
“既然不反对,那就多谢阿姊成全了。”
他笑得心满意足,指尖摩挲着她一绺发尾,“阿姊不会认为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罢?”
罗敷扶着围子下地,拍拍裙子上的头发丝,“当然,是我自己眼神不好,怪不得你,你清楚。”
她拢了裙摆,挺着背快步走到帘子后,蓦地回过头来,眼圈一红:“那个时候在山上也是,我分明知道你在演戏还陪着你演,能留一条命到现在,我也不说什么了。
但是你到底图什么,你觉得这么三番两次的有意思吗?你要认为安阳适合就抬着聘礼去匈奴,跟我没关系,用不着把那些虚情假意浪费在我身上!”
密密的珠帘将她的面容遮挡大半,王放本要说明两句,看她这样子却沉默下来。
她对他有些情意在,对他的信任却占不到那颗心的一半,而他只是不愿她一直这样披着一层盔甲,即使伤了心,还要假装从容地跟他谈论另一个女人。
稳稳当当,清清静静,他恨不得再也不管她。
屋子里的无烟碳熏得人发晕,王放走近了,掀开帘子将她轻轻抱住,“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娶安阳?你难得吃个醋,我本来挺高兴,却被你哭得心烦。
他们不应也不要紧,反正人都在我这儿,由不得北边。”
罗敷刹那间僵住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一字字低念着,“据闻贵朝之诸邑郡,端秀沉雅,通诗文,精医术,承靖北王之风,朕倾慕已久,望贵朝陛下及太皇太后应允。”
罗敷安静了半晌,之后灵台一下子清醒大半,猛地抬头,“你说什么?你、你把文书送过去了?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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