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让本官顶了袁大人的职,袁大人素来是怎么要求诸位的,本官不便干涉,但必不会让自己与袁大人一般去职回乡。”
底下众人忐忑不安,只知道先左院判走的突然,猜是犯了什么事,但近来并没有传言可供研究。
新院判这几句话,明摆着是说袁行虽然平时看起来做事滴水不漏,还是触犯了上头忌讳,要死守严防相同的错处。
但袁行到底犯了什么忌讳?章大人一向过着神仙似的清爽日子,又听罗敷说是今上提拔,各自则明了一二——今上看先院判不顺眼,于是拿了个亲兵补上来。
这秦夫人资历极浅又是个女郎,虽有陛下做后台,也不怕她飞扬跋扈。
刘可柔暗叹自己走眼,秦夫人看着不通人情世故,其实脑子里绝对有数。
她在方府寿宴上答章院使答得漂亮,除此之外,他怎么问话都套不出个所以然。
如今看来,她是懒得跟自己说话,实是在……端架子。
刘可柔头一次看到有人把架子端的这么无辜,人家竟还打心眼里不计较她,觉得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不会组织思维。
秦夫人果真高深。
罗敷可没想多,她昨晚决定说的越少越好,不让人认为她好欺负即可。
两段话一说完,便让他们象征性地介绍一下自己,反正她也记不住每个人,纯粹是走个形式。
十四人说完自己家族经历,一位年纪最长的御医道:“请秦夫人前去景惠殿上香火。”
新官上任,都要去先医庙上柱香。
先医庙就在堂后,朝南有一座景惠殿,如惠民药局一样供奉着伏羲、神农、黄帝香火,先医庙外北向还有药王庙,里面有座铜人像。
罗敷颔首应了:“有劳这位大人带路。”
她缓步走在御医身后,后面跟着一群医官。
聚在另外几间房的二十八位医士也从屋里出来,他们是未入流的医师,等了半天只有这时候有资格见到新上峰的面。
景惠殿只能一个人进,罗敷恭恭敬敬地把准备好的贡品摆好,将三柱竹立香插在厚厚的香灰里,并不下拜,只躬了躬身。
而后她出了庙门,对众人道:“太医院岁逢仲春上甲日享先医,章大人主祭,我等陪祀,本官希望每年享祀之时,大家都能对一年的职责无愧于心。”
医官们齐声应是。
罗敷默默叹气,这些人这厢礼数周全,背地里还不知怎么搬弄是非呢。
太医院是个小朝堂,每个姓氏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所幸医生是个相对比较单纯的营生,除了涉及一些宫闱隐秘、接触一些高位官员、得知一些朝堂浮沉……算了,她不想了。
祭拜完,罗敷挨个查了每个人的分工和事迹,发现秩序井然,人人都很上进,使用了几十年的一套晋升方法运作顺利。
她不需时时在官署盯着,左院判更多的是为宫中朝中打下手,管理太医院几乎是个副职,据刘可柔说右院判管的比较多。
两位主事不在的日子里,四位御医统领全院,好在下属们都自觉,任务繁重,小算盘也没有精力打。
好像太医院的位置越往上就越是清闲,很符合大夫的天性。
她去了南厅两间房,一间是司严的,一间是她的。
房里光线充沛,陈设素净,一张矮榻、一副桌椅、一方书架,一扇屏风,书架上满满的医书古籍,她翻了翻,居然还有原主人没有带走的手迹。
手札分为三本,没想到袁行写得一手圆润小楷,均极为细致,第一本还作了一篇短序。
罗敷大致扫了前几页,明白袁行是个调制药物的高手,几十年如一日地钻研此科,小有建树。
这些东西对一个医师来说珍贵至极,他却留在这里,是走的特别急还是欲造福后生?她回忆起沉香殿里袁行把她看得发毛的目光,打算明日从头到尾仔细拜读。
罗敷南厅时,刘可柔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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