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改过几次名,如今仍叫百花镇,大约是因为这镇内和镇外确实有太多花了。”
我点点头,晏安望着我:“你在这里,可有什么感觉?”
他是指望我故地重游,恢复记忆了,我呆了呆,还是老实地摇头:“什么感觉也没有。”
晏安颔首:“不急。”
我们倒是赶上了个好时候,才上饭菜酒,便到了醉仙楼说书先生登台的时候,他遥遥在说书台上摆好架势,道:“上回说到,穷书生一夜风流,富贵堂却作坟场——这张生尚在那鸳鸯大梦中将醒未醒,睁眼却见这红床软榻变作黄沙硬土,四周孤坟寂寂,哪还有什么绝美女子?张生这三魂七魄吓去一半,忙不迭地朝着京师方向赶路,竟也安安稳稳度过了三五日,直至一日在溪边被不知何处来的细蛇咬了脚踝,虽是无毒,却也断赶不得路,只好在山间一颗大树旁歇下,日落月升,山内寂然,半寐间,却闻一女子低声啜泣‘赵郎如何走的这样快,等也不等奴家’……”
周围听众全神贯注,皆都已被吸引了注意,说书先生却忽地一拍惊堂木:“那张生猛地睁眼,却见依旧是那日的红衣女子,只一张面皮已褪了大半,露出血粼粼的内里,双目泣血,一张舌头伸的老长,正往自个儿脸上舔!”
听众们都被吓的不轻,皆是一抖后议论纷纷,或饮酒压惊,或眺望风景,碧落伸手捏住流梭的手臂:“吓死我了。”
流梭莫名:“你怕什么?”
碧落“呃”
了一声:“这故事中的女鬼十分地可怕……”
流梭道:“你是妖,寻常魑魅鬼魂见了你才会害怕。”
碧落悻悻地松了手,饮了口梨花酿。
晏安望向我:“你怕不怕?”
其实我也是有点怕的,好在流梭和碧落这么一打岔,我想起自己的身份,当即摇摇头:“自然不怕。”
晏安笑了笑,往我碗里夹了个水晶虾:“吃吧。”
那说书先生讲完这回后,便暂时撤了,我们邻桌传来议论之声:“说到这进京赶考,倒让人想起一桩事。”
另一人道:“说来也巧,还都姓张。”
开头那人道:“只是境遇却大不相同,这故事里的张生死在了半路女鬼嘴里,而咱们百花镇的张良,却是金榜题名,中状元了!”
“可不是么,真给咱们百花镇长脸啊!
自张良高中之事传回来,这附近大官小官,可都憋足了劲等着巴结状元郎呢!
说来这张良也是个苦命的,他上京赶考前两年爹娘都死了,家中也没什么亲戚,苦巴巴地过日子,也不晓得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在老天有眼,竟中了个状元!
琼林宴上还与公主殿下看对了眼,成了个驸马,这可真是时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张良这回回镇内走一遭,只怕立刻又要回京城,以后大约是再不会来啦!
只是他毕竟是百花镇出去的,想必将来对百花镇的人,也会多有提拔,只求咱们家那几个混小子长大后能像他一般,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啊!”
几人说了半天张良,又转回到其他事情上去了,我听的津津有味,等他们不聊张良了,回头问碧落:“状元郎是什么?驸马我倒是晓得,娶公主的便是驸马,你上回与我说过的,薛平贵。”
碧落道:“状元郎……状元郎就是学问最高的那个。
状元郎我也有故事可以讲给你听呢。”
“什么?”
“秦香莲千里寻夫却遭弃,陈世美薄情寡义起杀心……”
晏安道:“薛平贵苦守寒窑十八年,秦香莲千里寻夫却遭弃……碧落,你天天给阿若唱的都是哪一出。”
碧落讪讪道:“这人间就是兴这一套,我也没办法,晏安魔君您自是和这些人不同的,若您的故事传来人间,少不得也是出‘千年离别千年劫,是情是缘还是孽’。”
我一口酸梅汤,险些喷在碧落脸上。
这马屁却是拍的颇为合晏安的心意,他微微一笑:“总归不是孽。”
我心道非也非也,你遇见我,可不就是在逼我造孽。
我的另一个孽君扬则在一旁自顾自地饮着梨花酿,全然没有要与我们交谈的意思。
在醉仙楼避开了最热的时候,待斜阳西垂,我们朝着东街行去,还未入东街,便闻一股浓香,晏安轻声道:“这是后来我与你所居住之地,也是……你身死之地。”
我一愣,道:“如今芳香阵阵,想必已改为一条脂粉街了。”
晏安没有说话,带着我走入,走了几步,我们都发现这东街有些不大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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