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提这个。”
弘昼很适宜地避开这个话题,刘统勋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早在京城的时候,本王就听说过刘统勋的名字,听傅恒说你是个知识渊博的人,对儒学的造诣极深。”
“尚书大人谬赞了,不过都是旁人吹捧的!”
刘统勋鸡黄的脸变得有些红润,对于别人的夸赞他一向很谦虚。
“侍郎大人谦虚了!
大人可是世宗钦点的状元,难不成世宗也会看走眼?就连皇兄也是对大人赞美有加啊!”
弘昼一味地抬举刘统勋,始终让刘统勋不明白弘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刘统勋搓搓手憨厚地笑了笑,没接弘昼的话,他知道这接下去准是个没完没了,索性厚着脸皮应承了算了。
“公事不忙于今日,本王只是慕刘统勋之名,想要见上一见!”
弘昼说话的语气很诚恳,“本王年少多玩世不恭,舞象之年不闻四配,几近而立方才觉迟。”
弘昼嘴上仰慕四配十二哲起劲得很,心底里却对“述而不作,信而好古”
嗤之以鼻。
“学无早晚,但恐始勤终惰。
王爷聪慧,若有兴趣,随时都可以究研儒学之道。”
今天不是来讨论孔子是男是女的,客套客套就罢了,刘统勋打心里恳求弘昼跳过这个坎。
“本王对儒学非常推崇,可是孟师曾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的东西就该拿出来分享,更何况是大乘之道。”
弘昼正襟危坐,目光注视着前方,他瘪瘪嘴,微微侧头看着刘统勋,“本王听闻大人也曾在私塾教过书。”
“是曾教过两载,但已是往事。”
刘统勋回忆起教书的那两年,那日叫一个苦啊,堂堂一个秀才,中不了举人,被迫在一穷县城里教一群孩童习字。
真是他刘统勋中不了举人么,若真是肚子里没那碗墨,如何中得上进士。
没钱没势念书的都是蛀虫,你念了也白念,最多不过是个识点字的秀才;有钱有势的不用念,世袭荫封,不识孔孟亦是栋梁之材。
所以弘昼很好奇到底是谁举了刘统勋的牌子,刘棨早已不在,若没人引荐,一个穷读书的,你连紫禁城都进不了,别说金銮殿上的殿试了。
“那大人觉得是教人识道为大善,还是高登庙堂,承蒙皇恩是大善呢?”
弘昼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但是话里总让人觉得带刺。
“善欲人见,不是真善。
教人读书也好,做官也好,都不是为了让别人觉得我是为了做好事,求阴德,只有心中大善,那么做哪一件事都是善事!”
头上的乌纱帽来之不易,每个儒生都有着能在君前谏言的美梦,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情况就未必是那样了。
刘统勋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身无长物唯得心善,满目琳琅善恶难断。
“既然皆可善果,那么在大人看来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大道,或者说有教无类是否也是大善么?”
刘统勋听完弘昼的问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着头想了会儿。
片刻他抬起头却顿住了,因为眼前的人是和亲王弘昼,一腔热血在心头又被他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刘统勋低下头沉吟道:“若非对牛弹琴,那便是大善。”
“那大乘教的那些教众和牛相比呢?几何?”
弘昼的问题让刘统勋不知道如何回答。
到这里刘统勋总算明白了,弘昼拐外抹角说了这么多,就是想看看他这个所谓的儒学大士对流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