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月阁以前对他们的训练严苛,冬夜凫水,雷暴天里伏击,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可是女孩子太过铁骨铮铮,缺少妩媚,会丧失很多好时机。
她不怕恶劣天气,却懂得善加利用,沏上一壶茶,端着茶盘深夜到了紫府君殿门上。
也不进去,只是迟疑徘徊,一双愁肠百结的眼睛,欲说还休地隔窗望着他。
第18章
这样狂风骤雨的夜,总不能让一个姑娘站在门外太久。
紫府君是个良善人,他说进来吧,听着细碎的脚步声慢慢接近,视线仍旧定格在打开的书页上。
案几前燃着线香,游丝般脆弱的身姿,亭亭立在篾片做成的扁舟上。
香已经燃了过半,青灰的烬截截断落,一缕轻烟扶摇直上。
顶端的微茫在褪尽负累后粲然猩红,隔着几步错眼望去,像落在他眼角的朱砂痣。
她托着竹盘清浅微笑,低声道:“仙君还没休息?这样的怒夜参禅,心里静得下来么?”
倒没有放肆去阖他的书页,把竹盘放在案头上,提起袍裾,赤足踏上了重席。
重席经纬纵横,酥麻地印在脚心。
她缩了缩脚趾,趾甲上涌出了嫣红的半圆,像五个红色的月亮。
一步步行来,从他眼尾划过,然后斜身倚坐,袍裾盖不住玉足,把自己拗成个弯弯的,更大的月亮。
指尖如兰花几瓣,掂着茶则量茶,青碧的松萝1和乌木的茶器,衬得手指白洁赛玉。
皓腕一转将茶投进壶里,注入的热水沸起带着茶香的白烟,隔烟相望的脸散发出妖冶迷离的气息,如此夜里,风情露骨。
“仙君……”
她又轻声唤他,低吟恍在耳畔,“喝茶。”
精瓷杯里盛着翠绿通透的茶汤,伴着杯盏移动的沙沙声,推到他手边。
今夜的紫府君不知怎么,像个不近女色的佛,眼睫低垂着,从侧面看上去一本正经得慌。
就是慌,崖儿知道男人这模样时,心里正经受惊涛骇浪。
她本以为脱离红尘的人,会有时刻清醒的姿态,看来好像错了。
大司命口中六根不净的人,应当是他。
她笑得愈发柔媚,托着腮,幽声说:“仙君让我早点儿睡,我听你的话了。
大雨之前去了第六宫,那眼泉水真凉,浇在胸口,把心火都浇灭了。
起先天上还有月亮,月华也是凉的,真冻得人打颤。
后来起风了,又伴着雷雨,我没处可躲,差点就想叫你救命哩。”
如泣如诉的语调,交织出一幅香艳的画面。
冷硬的泉台,屈腿而坐的姑娘。
掬起一捧清泉,泉水从高耸的胸脯滑落,分裂成无数细小的水珠向脐下奔流,是个男人,都想成为那水珠吧!
天上惊雷乍现,青蓝的闪电青蓝的光,白腻的皮肤也白得发凉。
颤抖着,惊惶着……
“我怕雷,小时候就害怕。”
她的手慢慢移过来,轻轻落在他臂上,“天上打雷时想找爹娘,可是他们早不在了,我只有裹紧被子蜷缩在床上。
我觉得我可能要蜷缩一辈子,不知道将来有谁能作伴。